毒酒一杯家万里: 60-7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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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对。”

    他答应了这一声,竟也冲玉霖笑了笑,“就这样。”

    玉霖咬住了嘴唇,这的确是张药该有的神情。

    炼狱在前,下狱的人却无所谓,连用“云淡风轻”来形容都稍显刻意,他对着玉霖笑,根本不是掩饰,他是真的不惧,也真的不后悔。

    所以他敢笑给玉霖看。虽然从前他觉得自己面目可憎,一副皮囊鬼见也哭,笑起来那一定更难看,因此很少露笑。

    但不知道为什么,这一两日,他总是偶尔想起玉霖的那句话——你这副身子,至今仍然很好看。

    至此他丑陋的面目,稀烂的人生好像被点化了一般。

    他相信玉霖的话,喜欢玉霖绝处逢生,生息不断的人生。

    他信玉霖会活下去,她还会更好,还会得到更多的东西,还会被更多的人记住。

    多好,他可以帮她。

    多好啊。

    “别担心。”

    张药拍去袍袖上一丝灰尘,似乎在宽慰的玉霖,又似乎在自我剖白:“活着的时候,没有什么是我忍不过去的。”

    “可我不能这样自私……”

    “和你无关。”

    “张药啊……”

    张药截下玉霖的话,平静地说道:“玉霖,我杀过很多人,身上有无数报应。不是不报,只是时机未到。我不死,我就逃不掉的。”

    玉霖摇头:“我学儒十几年,半生浸淫司法,钻研梁《律》,你跟我谈什么因果报应这些玄话?”

    张药哽了话,果然,自己这张嘴无论如何也说不过玉霖。

    玉霖声音从头顶传来,“张药,就有算你有错,有罪,也该在堂上,将你一生铺开,辨析前因后果,张明台前幕后,再来勘定罪行,拟定罪名,判定刑罚。落不到邸报上刊行天下的罪名,无法宣之于悠悠之口的刑责,都是上位者的私刑。就算你暂时摆脱不了,但你不要认,你不可认!”

    这一番话太长,又雅,张药并没有完全听懂。

    似乎是猜到他理解艰难,玉霖又补了一句,“这一次我欠了你。你记住,是我欠了你。”

    对于张药而言,有这句话就够了。

    “你用饭吧。”

    张药点了点头,“我记住了。”

    这一刻,玉霖面前那盘剔好的羊腿肉已经冷透了。

    玉霖看向那只羊腿骨。

    羊虽已死,但这一场精而细的“千刀万剐”,剔肉离骨,还是让玉霖感觉到了尖锐的疼痛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不作陪吗?”

    张药摇了摇头,“我这会儿吃了东西,过一会儿……会很难堪的。”

    最后,那一碗腥膻的冷肉还不及被玉霖吃完,李寒舟便带着数十校尉,一脸懵地从神武门上过来。

    他一早从张药那里得到的命令是将玉霖带至神武门上候召,护她周全,再有就是,日参散后,替玉霖牵马,送她回家。

    这两道下得极其细致,甚至还有额外的提醒,说玉霖毒伤未愈,来往之间,不得疾行。李寒舟正为自己办差得力而暗喜,谁想等至午时过了,却没见玉霖,反而等到陈见云从里面传来的一句口谕,让他把张药押至镇抚司召狱。

    李寒舟懵了,但也不敢问,只得携人过来,押解自家的指挥使,今见亭上,玉霖一个人坐在满桌御膳前,一口一口吞咽着碗中肉。张药跪坐在地上,面无表情,见他带人过来,也不说话,只略一点头,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刻。

    “指挥使,这……到底怎么回事啊?”

    李寒舟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。

    “你疯了吗?”

    张药冷声,“口谕圣令,你来问我?”

    “不是……”

    李寒舟看向玉霖,玉霖却连看也没看他,沉默地吃着那一碗肉。

    张药站起身,走到李寒舟面前,“把我带走。”

    “是……是是。”

    李寒舟连声应着,玉霖忽然问了一句,“我怎么跟阿悯姐姐说啊。”

    张药回过头,“你不用说,我的事,她都知道。”

    说完又顿了顿,“就算不知道,逼一逼许颂年,也就都有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

    “领完这碗肉的恩,就回家去吧。今儿李寒舟办我这件差,送不了你了,你得自己骑马回去,今日风不小,眼神不好,你路上慢点。”

    玉霖梗直脖子,“主家……”

    “是张药,不是什么主家了。”

    “这不重要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没事。”

    张药愣是没让玉霖说完一句话,“你搬家立户那一日,我一定回来。”

    说完这句话,他没在回头,行在李寒舟前面,往前廷的方向去了。

    衣袍飞舞,由近及远。

    这么一幕,很像某一夜送别,玉霖在沉默的黑幕中,看见了一只蝴蝶。

    碗中肉此刻凉得像冰。

    最后两三口,咀嚼,吞咽,冷暖自知。

    玉霖放下筷子,干呕了一口。

    这碗饭,她吃上了,也终于吃完了。

    那日以后,张药再也没有回过家。

    很奇怪的事,向来关心张药的张悯,竟然真的一句话都没有问过玉霖。

    然而玉霖却在家中听到了张悯和许颂年的一次争执。

    那一日,张悯站在厨房的门口,手里握着一把切菜的刀,身后的灶台上,煮着猪肝和黄米粥。

    许颂年没有穿宫服,周身素得像一介白衣,手搭膝上,静静地靠坐在一口棺材边。

    张悯握着刀,低头望着许颂年低垂的头颅,两个人沉默了很久,夕阳半垂,撒得金银满地,灶台里的柴火爆响了一声,接着,忽听张悯道:“别说他不想活了,我也不想活了。”

    许颂年不敢说话,狠狠地朝自己的瘸腿上打了一巴掌。

    张悯就着只握刀的手,反过手背,抹了一把眼泪。

    “我可以不吃内廷的药,我随便找个大夫……”

    “没用的。”

    “那我能活多久算多久,你把我弟弟还回来!你把张药接回来!”

    许颂年抬起头,忽然问了她一句:“你忘了张大人的嘱托,你不管那些人了吗?”

    张悯顿时怔住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
    那些人是谁,若换做平常,玉霖一定想寻根问底,但张药没回来,人在镇抚司,不知道在被怎样对待,她并不能集中精神,抓住每一句要害。

    她对大梁最残酷的刑罚,始终还是缺乏想象。

    哪怕她一路从推官至刑部侍郎,最后“以身试法”,亲入刑狱,她所历不过三法司的公堂和大狱。《大梁律》虽然严苛,但其中不乏悯囚,恤囚的精神,文人掌司法,背后有儒学之仁义礼教为幕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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