毒酒一杯家万里: 70-8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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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这里行吗?”

    “行……”

    “好,你坐稳,想下来的时候,你叫我,不要自以为是,下面很高。”

    适时,天已黑尽,宵禁正起。

    李寒舟在城门下高声回禀,“指挥史,韩渐那些人已经放回去了,也写了我们镇抚司的临帖,让兵马司宵禁放行。”

    张药只抬了抬手,示意李寒舟,他知道了。

    玉霖根本看不见李寒舟在什么地方跟张药回话,凭她的眼神,此刻眼前只有大片大片的黑影,像浮在她身下的云团一般。

    不过他知道,那是梁京城外遍植的梧桐树,今年生得真好。

    “玉霖。”

    “嗯?”

    张药的声音从侧面传来,“你还记得那句诗吗?”

    “什么诗?”

    “城外梧桐已半死。”

    玉霖一怔。

    张药平静地说道:“那时你还是刑部官,那时,我还很厌恶你们,日日闲的,写些酸文,找死。”

    玉霖悻然点头,“倒也不用说得这么直接……”

    “天子姓吴。”

    张药突然打断玉霖,似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,自顾继续说道:“偶然生了一场病,听到城外梧桐已半死,就觉得是诅咒君王,因此就要杀人,呵……好荒谬。”

    他依然面无表情,情绪尽收,但语里却透着三分自嘲。

    “当然,更荒谬的是我,因为天子想杀人,我就去杀人,杀一个和我无冤无仇,于家于国都有功无过的人。”

    “张药。”

    玉霖侧头,忍不住提醒道:“隔墙有耳。”

    “放心,没有耳。”

    张药看着城门下的树影,“你在的时候,我再想去死也不会自毁。”

    这无异于在向玉霖剖白,且就要谈及真心了。

    玉霖的手轻轻地抠起城墙上石灰,没有去最近的那一句话,反接了前一句:“其实你也不用在意,写诗的人死了,你不也被判了杖刑吗?这世上的因果,向来来得非快。”

    “既然如此,所你当时为什么要帮我?”

    张药望向玉霖,玉霖却下意识地撇过了头,静静地看着自己的膝盖,半晌方道:“可能……我觉得那也是一种私刑吧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是私刑?”

    玉霖将手握放在膝上,沉默了一阵,忽道:“张药,你确定隔墙无耳是吧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玉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,继而仰起头,举目望向漆黑的天空,天上没有一颗星,黑云在头,而城墙高耸,似乎伸手可破。

    “因一句诗而杀人,当然荒谬。而后把你扔到神武门前,棍棒加身,让人羞辱你,来平息众怒,美其名曰让法司定刑,事实上,不就是他让你来替换他自身,去担那份罪,吃那颗恶果。这不是私刑,是什么?”

    她说完张开手臂,陡然放开声音,风灌满喉,她却畅然痛快,声音丝毫不颤。

    “该趴在神武门前的人是他!该被打的也是他!该想死的人,也是他才对!”

    风送人声,朝城门外飘去。

    这三句话,如同一把锋利的砍刀,朝着张药身上无形的枷锁狠狠劈去。

    一句一刀,一刀一赦,似在告诉张药:“虽有错,但可谅,不必死。”

    张药望向玉霖的背影,城墙上张开双手的玉霖,衣袖翻飞。

    有一个词叫什么?张药好想把它想起来,自以为来形容此刻的玉霖,一定又美好又贴切。

    “飞蛾扑……”

    “蛾什么?”

    玉霖笑着回过头,挥动着手臂,张药笑道:“不像蝴蝶吗?”

    是啊,蝴蝶,白色的蝴蝶。

    “你想做蝴蝶吗?”

    “今生不想,来生想做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今生不想做?”

    玉霖笑着放下手,她很久没有这么肆意过了。

    城门风为伴,人虽沉重,这一刻却似真的可以借风而起一般。

    玉霖撑着女墙,尽力牵长脖子,畅声道:“因为做人还没做够,我还没斗过他们。”

    她说完一把随意地挽起乱发,“我一定要斗过他们。”

    “那我明白了。”这是紧接玉霖话声的一句话。

    玉霖不禁“啊?”了一声,轻盈地问道:“你……明白什么?”

    张药没有回答,他静静地掐住自己的虎口,将心里所有的话都忍住了。

    他喜欢玉霖,此刻他必须要认了。

    可她像蝴蝶啊,人怎可借爱意,私自藏起必向沧海和深渊的蝴蝶,更何况,他想玉霖能赢过那个人,赢过那个人,让他可以被公正审判,好好地去死。

    可是,一个要死的罪人,凭什么喜欢自己的审官?

    张药闭上眼睛,轻声道:“我明白我在城楼下冒犯了你,对不起。你虽然很累,但你可以自己走,是我自以为是。”

    他顿了顿狠狠地给自己下了一个判词,“是我下流。”

    “张药。”玉霖蹙眉。

    “你又骂你自己,你到底懂不懂下流这个词的意思?”

    “这个词大字不识的人都懂,我当然懂。”

    “懂你乱用?”

    “不然呢?玉霖。”

    玉霖哑然,张药偏头复问玉霖,“不然我算什么?”

    一阵高处的风适时吹来,门上旗帜猎猎作响。

    然而玉霖却还是能清晰地听到,张药的呼吸声,甚至还能听到他的心跳,一下一下,和她的同步,与她共鸣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你不想和我说这些。”

    自评一句“下流”,张药反而敢看玉霖了。

    “你不用勉强你自己回应我。”

    张药已经把自己剖开来了,那想死之人的真心,剔除了所有‘生儿育女建祠堂’的心,暖如火炭,诚恳而坦然地告诉玉霖,他是一个可以踩踏的人,他会托举她向上,他这一辈子,绝对不会背叛玉霖。

    “我不会对你好的,张指挥使。”

    她刻意改换了称谓,可不知为何,这句话未必刺伤张药,却能刺伤了玉霖自己,刺伤那个她拼命想要保护的她自己。

    “无所谓。”

    张药回答了这句“诛心之言”,“你帮过我很多次,就凭这些,以后你随便怎么对我。”

    玉霖喉咙哽痛,一时无言以对。

    张药却唤了一声她的名字,“玉霖。”

    玉霖不自控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
    张药的声音平静地传来,“我可能摁不住我自己的非分之想。但以后,如果你觉得,我冒犯了你,你就告诉张悯,她知道怎么对付我。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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