毒酒一杯家万里: 80-9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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死定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当我是死人吗?”张药寡声道。

    “啊?”

    郑易之闻言漏了一口气,显然没想到张药扔给他这么一句,神情错愕,张口哑然。

    张药看了一眼门外,续道:“还是说,你当在外面替你为证的那个同考官,也是死人?”

    “我……”

    “眼泪擦了,站起来把衣服穿好。”

    张药说完,后退了一步,对左右道:“两个人带回镇抚司暂押。”

    至公堂的门被打开,郑意之和江崇山一并被带了出来。

    齐然和韩渐也双双迎了上来,韩渐先道:“张指挥使,我韩渐愿同入镇抚司。”

    张药道:“我不管科场的事,你是否还能继续任本场同考,由陛下和礼部决断。至于本场舞弊案,若有必要,法司会传你质证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韩渐应道:“我静候。”

    说完也退后了一步,让出了棚道,张药刚要走,齐然却在他身后说道:“张指挥使,我还有一句话要讲。”

    张药回头,却听齐然道:“但要请张指挥使借一步。”

    张药不耐烦,抬腿就走,齐然只得踉跄追行道:“既然张指挥使百无禁忌,那就请张指挥使,再仔细看一看,那夹带上的文字吧。”

    张药冷道:“此文自有法司官员细查,我看不懂。”

    “那行文的字体呢?”

    “我看不明白。”

    “张指挥使怎可妄自菲薄!”

    张药顿住脚步,齐然趁机追到张药面前,“还请张指挥使看一眼,张指挥使明察秋毫,就一眼,定能让那诬告和狡辩的人,无处遁形。”

    张药没有答话,齐然恳切道:“张指挥使信我,且看上一眼。切莫因小失大,以至追悔莫及啊。”

    考棚之上月光透亮,为贡生照明的灯阵烛焰成海。

    张药行至一盏悬灯下,亲手撑开那张姑田生宣。

    生宣展开,纸上的文字跃然于张药眼前。

    齐然似乎松了一口气,张药心中却惊雷生劈,喉间顿有千根寒针横刺,逼得他眉心蹙紧。

    齐然看着张药的神色,续道:“春闱舞弊案,镇抚司定不能独查,届时法司介入,这篇文章定是呈堂物证,必要寻根究底,查得梁京翻了天才罢休。”

    张药喉内不防,竟猛地嗽了一声,李寒舟等人循声回头,见张药神情难看,不免疑惑。

    齐然再道:“今科春闱出了这样的事,帘内帘外都是罪责难逃,我等辜负天恩,实在惭愧,不敢有怨。但历朝舞弊之案,无不牵连万千。求指挥使慎重,不要伤及无辜。”

    “无辜”二字,显然被齐然刻意加重。

    话音落在,张药竟一把揉了生宣,随即夺路向前,身后仍是齐然的声音,不断重复着最后那句话,一声比一声远。

    “求指挥使慎重,不要伤及无辜啊!”

    “求指挥使慎重,不要伤及无辜啊!”

    “求指挥使慎重,不要伤及无辜啊……”

    第88章 天家事 救命!玉霖!

    江崇山和郑易之双双挂了锁, 被锦衣卫提出贡院。

    此刻寅时已经过了,正是黎明之前最暗的时候。张药踏出贡院的大门,漆黑的城道上忽传来一阵马蹄声, 众人循声看去, 但见一人身着司礼监官服, 打马而来。

    张药看清了马上的人是杜灵若,立即抬手令道,“待命!”

    说完将心一横, 扬鞭打马,独自迎了上去。

    二人迎面勒马, 杜灵若径直促道:“陛下召你即刻入宫。”

    “入宫?”

    张药挑眉,“陛下不在东苑吗?”

    杜灵若道:“昨日你走后,赵首揆忽然递了一帖进东苑, 陛下看后,撇下黄妃和其余中贵,连夜回宫了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帖?你看了吗?”

    杜灵若摇头, “从陈秉笔手里递进去去, 连我们掌印都没过眼, 掌印为此还打了陈秉笔一顿板子。嗨……怎么说远了。”

    杜灵若有些懊恼,不觉语速更快,“药哥,陛下回宫后,只把赵首揆召至了文渊阁,一直没有见他, 反急传你回去回话。我觉得这事蹊跷,又与你相关,所以拦了前来传话的随堂, 亲自过来了。”

    他说着朝那两个带锁的贡生看去,“江崇山?”

    杜灵若常年是江崇山的座上客,此时一眼便识出了他的面貌,忙问张药:“出什么事了?这两个人……”

    “舞弊。”

    “舞弊?”

    杜灵若一时不忍,喃声分析道:“江崇山是赵河明的妻弟,他舞弊,赵首揆入宫……这有什么联系吗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别想了,我想不明白你也不可能想明白。”

    张药打断杜灵若,“但你没白来。”

    说完将那团一直捏在手中的纸一把塞入杜灵若的怀中,“把这个交给玉霖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东西啊?”

    “你只管给她。”

    杜灵若点头应下,忍不住又道:“给她就完了,不说什么?”

    说什么?张药哪里知道应该说什么,如果说之前他还在鄙夷自己,妄求玉霖相助,那么看过那张姑田生宣上的“张体书”,再联想主考齐然在帘内对他说的那一番话,他明白,这些勾连舞弊的人,几乎已经把话挑明了——张悯牵涉其中,若要保张悯,就必须要保江崇山。可若要保江崇山,那就应了郑易之的话,韩渐的官途也会跟着一起毁掉。

    再有,奉明帝的那句“造金冠”又是什么意思?

    赵汉元入宫,一定是听到了他张药夜查贡院的消息,他又要做什么?

    这君臣二人到底在博弈什么?

    博弈之后呢?又要他去杀人了结吗?要杀谁?

    郑易之还是江崇山?

    或者是韩渐,甚至是张悯?

    张药胃里翻江倒海,一股一股恶心的酸水不断地冲顶着他的喉咙。

    “救命……”

    张药忽然吐出这个两个字。

    “药哥你说什么?”

    杜灵若刚问完,便听张药吐出了玉霖的名字,“玉霖……”

    救命,玉霖。

    其实应该是:“救命!玉霖!”

    可张药这辈子从来没有发出过任何一声惨烈的呼声,更别说,将惨呼与另外一个人的名字牵连在一起。然而,即便他的声音听起来仍然低沉平静,他却无能让自己的内心平宁下来。他无法再自我矜持,如今宁可自认无耻,他也想求玉霖帮帮他,哪怕帮他多想一步也好。

    “药哥?”不是,张药!”

    杜灵若不得不提高声音,“你愣什么!你到底要跟玉霖说什么?什么救命不救命的,你别吓我……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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