衔珠: 15、第 15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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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盛菩瑶十分认可地点头:“可是我瞧着,二姐姐还是喜欢兴平侯世子的。”

    “不然也不会病成这般模样。”

    “祖母怎么看?”盛菩珠问。

    盛菩瑶道:“祖母觉得两家结亲,结的是两姓之好,就算退婚也绝不是二姐姐的错,家中自有父母兄长替二姐姐撑腰,全看二姐姐的意思。”

    盛菩珠知道,盛明淑的性子在姐妹几人里,是最拧巴的那一个。

    她生来就体弱些,加上人也文静,整日看些诗词歌赋,看似冷冰冰的性子,实则是姐妹里最心软嘴硬的。

    从小到大,盛菩珠经常和她相互看不顺眼,可姐妹感情却是半点没少。

    “先去大哥哥院子里叫郎君,等陪母亲用完午膳,我们就去看你二姐姐。”

    “我都听大姐姐的。”盛菩瑶脸颊上还带着婴儿肥,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崇拜,因为在她的心里就没有她家大姐姐办不成的事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大哥哥。”

    “二哥哥。”

    盛菩珠拉着盛菩瑶穿过廊庑,远远就看到在亭子里下棋的两个哥哥。

    盛临渊和盛临清同时站了起来,笑着挥手:“菩珠妹妹来得正好。”

    凉风拂面,青石板积雪扫至两侧,盛菩珠小心提起裙摆,露出碧青色缎面云头锦履,鞋尖用翡翠米珠攒成的碧蝶,她一双眼睛巧笑嫣然,不同于在靖国公府时的那种时刻透着规矩的端庄。

    谢执砚慢慢抬起眼,执黑色云子的手悬在半空中,枣红色衣袖垂下,眼尾余光映着她愈来愈近的倩影。

    人还未到,明媚的笑容看着像是要溢出来,奔跑时裙角扫过石阶,像是点水的蜻蜓,不会停留。

    谢执砚呼吸莫名一凝,指节忽然用力,云子压在骨头上,硌得掌心发痛。

    生动热烈,像是用手抓不住的春风,也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。

    “阿兄。”

    盛菩珠直接扑到两位兄长身边,仰头看他们:“我好想你们呀。”

    盛临渊宠溺揉了一下妹妹的脑袋:“更想你二兄,还是更想我?”

    盛菩珠狡黠一笑,尾音拖得长长的:“嗯。”

    “我自然更想念二兄一些,毕竟上回大兄成婚我回来了,二兄之前去了蜀地,算起来也快一年不见。”

    盛菩珠左右看了一下:“怎么不见大嫂嫂?”

    盛临渊摊了摊手:“你与执砚回得不巧,你嫂嫂十日前和她母亲回范阳给她外祖父过寿,马车走得慢我就让你嫂嫂先走。”

    “你若再晚一日,我明日也出发去范阳了。”

    盛菩珠笑道:“那还算是赶上见大兄一面。”

    “嗒。”黑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。

    谢执砚垂眸,唇角压着一抹淡笑:“临渊该你了。”

    盛临渊这才想起来,挠了挠头发,抬眼一看,白子所有的路直接被黑子堵死了。

    他连挣扎都免了:“算了算了,我下不过你,我认输。”

    谢执砚慢条斯理抚平袖口的压痕,语调很淡:“承让。”

    盛临清哈哈一笑,用开玩笑的语气,表情却很认真说:“三郎,你一定要好好对我们家的菩珠。”

    盛菩珠装作害羞,微垂下的视线正好落在男人修长的手上,他食指和中指间拈着一颗未放下的黑子。

    漆黑的云子,衬得他指尖肤色如玉,指腹因常年握剑执笔有明显的薄茧,此刻正以轻慢的动作摩挲着云子边缘。

    他似察觉到她的视线,指尖微抬,黑色云子叮咚落进棋罐里。

    盛菩珠感觉心脏犹似跳停了一下,她半晌才想起来自己要干嘛。

    “阿兄,我先带郎君去给母亲请安。”

    “等午膳后,你们再叙。”

    谢执砚站起来,衣摆垂落,袖口和衣襟金线绣的忍冬纹,在日光下泛着暗芒。

    两人并排走着,因为花园里路窄,就离得近,衣袖偶尔相触,又无声无息分来。

    盛菩瑶就小心又谨慎地跟在盛菩珠身后,她应该是怕谢执砚的,离他远远的。

    三人走了一段路,然后穿过一个垂花门,才到盛家大夫人寡居的小院。

    虽然是冬日,院子里依旧开满了花,翠绿的松竹树叶声沙沙,还有一整片刻意没有清扫的雪,雪地落了一串小猫脚印。

    “阿娘。”

    “我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盛菩珠迈进花厅,就看见母亲笑吟吟在修剪一束花枝。

    “回来了?”

    “是要先吃点心,还是先喝茶?给你做了最喜欢的花折鹅糕。”

    盛家大夫人姓苏,单字渝。

    她嫁入明德侯府时,已经年方二十三,二十四岁生下盛菩珠,在三十岁时有了盛菩瑶。

    后来丈夫离世,她搬出明德侯府,独居在这间小院。

    她看盛菩珠时目光慈爱,有着江南水乡女子特有的温柔,对于出嫁归家的女儿,只是慢声细语地问,就像是长女从未出嫁,一直留在家中。

    盛菩珠鼻头一酸,差点落下泪来,她硬生生忍下,也没有多想,伸手就握住谢执砚的大手,想要拉他上前行礼。

    等掌心相触,那股微妙的凉,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,指尖不受控制颤了一下。

    “母亲,这是谢家三郎执砚。”

    大夫人看着两人相牵的手,笑了一下:“嗯,是俊俏的郎君,瞧着比大婚那日还好看。”

    盛菩珠耳尖微热,假装没听懂来自长辈的调侃,她择人看脸,这是盛家每个人都清楚的事实。

    谢执砚难得敛了平日的冷峻,微微颔首,一丝不苟上前行礼。

    圆桌上饭菜已摆好,嬷嬷带着婢女远远退开。

    谢执砚坐在盛菩珠身旁,他讲究食不言。

    可惜盛菩珠难得回家,盛菩瑶还是活泼的年纪,虽然大夫人苏氏话不多,但也会笑着和两个女儿说上几句。

    白瓷碗和象牙筷偶尔轻碰发出细微的声响,盛菩珠笑语嫣然同母亲说着家常趣事,偶尔提及闺中旧事,她更会透出小女儿的娇态,桌下还蹲着一只等着喂食的狸奴。

    谢执砚不太习惯这样的热闹,但他只是安静用膳,执筷的姿势矜贵端雅,连碗盏轻触都不会发出半点声音。

    可每每盛菩珠说到趣事时,她勾起的唇,弯弯的眉眼,都会不经意落入他的眼中。

    连他自己的未曾发觉,以往平直抿着的唇,此刻唇角阴影微微勾起一丝,就算是他也无法拒绝这样的喜悦。

    余光,总在不经意的瞬间,无声无息地注视着她的一颦一笑。

    哪怕之前他们做过这世间最亲密的事。

    他也从未见过她有这样鲜活的情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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