带着继子改嫁后: 60-7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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递了封信,娘亲看过之后神情似悲似喜,独自在床沿坐了许久。

    隔日,她给谈之蕴换上新做的衣裳,牵着他的手去了码头。

    当时小小的谈之蕴踮着脚尖在人群里张望,问道:“娘,我们来这里等谁?”

    娘亲的声音如平常般温柔,却又有股年幼的他听不出来的伤感。

    “娘亲的表哥,你该唤他表舅舅。”

    谈之蕴哦了一声,心里怪道从未听娘亲提起她还有个表哥,面上却依旧乖巧,牵着娘亲的手安静等人。

    表舅舅生得斯文俊秀,比爹爹略矮,身上却带着他没有的儒雅书生气。

    娘亲与表舅舅略显生疏客气地见了礼,拉着他的手上前。

    表舅舅轻轻摸了下他的头,语气感慨,“孩子都这么大了。”

    娘亲轻轻应了一声,不知该说什么,两人一路上都在沉默。

    谈之蕴看看娘亲,又看看表舅舅,实在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,只能跟着沉默。

    将表舅舅送到客栈,谈之蕴便跟着娘亲回家了。

    此后几日,她仿佛把表舅舅这个人忘了,与寻常般写诗作画,指点谈之蕴的功课,帮着爹爹打下手。

    直到爹爹发现那封信。

    他问娘亲,“送信的人是谁?”

    娘亲慌张一瞬,平静道:“一个许久不联系的远方表兄,此次来万恩县办事,想见我一面。”

    爹爹大喜过望。

    娘亲的亲人大多已经离世,好不容易来了个远方表兄,不管怎么说都得好生招待。

    他准备做东,请表舅舅好生吃一顿。

    娘亲以表舅舅生性恬淡,不喜见客为由拒绝多次,可爹爹说什么都不愿意,定要张罗这顿饭。

    娘亲拗不过他,只好从了。

    爹爹是个粗人,他怕自己给娘亲丢脸,特意换上一身最好的衣裳,带着娘亲和谈之蕴去万恩县最好的酒楼。

    看见表舅舅的一瞬间,谈之蕴注意到爹爹愣了许久,低头认真打量自己的衣着,生怕有哪儿不妥。

    宴席上,他不断给表舅舅倒酒夹菜,说着妻儿的趣事。

    谈之蕴眼珠转动,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,总觉得有何处不对。

    倘若他再大些,定能注意到娘亲和表舅舅嘴角略显勉强的笑容。

    表舅舅要在万恩停留半月,秉持着亲戚间应该多来往的念头,爹爹一有空就去寻他说话。

    娘亲沉默的时日也一日比一日长。

    有日,爹爹将钱袋落在了表舅舅那儿,他匆匆来送,在家里坐了会儿就走了。

    娘亲让谈之蕴送送他,他听话去了,路上却遇见平日里与娘亲不对付的婶子,她目光在谈之蕴和表舅舅身上打转,故意震惊地扬声道:“之蕴啊,这人谁啊?”

    谈之蕴虽不喜她,却也礼貌回道:“我的表舅舅。”

    “表舅舅?”

    婶子捂嘴笑,“你俩长得这么像,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父子呢。”

    谈之蕴不高兴了,拉着小脸正要反驳,抬头却见爹爹沉着脸站在不远处。

    他将婶子骂了一通,旋即让谈之蕴回家,自己送表舅舅离开。

    那日以后,谈之蕴接连好几日都没见过表舅舅,直到听说他要离开。

    他们一家三口前去相送,爹爹在码头落了东西,等他回来时,谈之蕴看见他的脸色前所未有地难看。

    回到家,爹爹娘亲避开他回屋大吵一架。

    “什么表兄,那分明就是你的前未婚夫!你这些日子看着我对他万般讨好心里很得意是不是?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的身份,你是不是还念着他?!”

    爹爹的声音极大,充斥着被欺骗的愤怒。

    娘亲哭着解释,可怒火冲天的爹爹听不进去,夺门而逃。

    后来,这事不知怎么就传开了,好多人都说那位表舅舅,哦不,娘亲的前未婚夫在她怀孕那年便来过万恩县,谈之蕴与他爹生得一点也不像,说不准根本不是谈家子嗣,谈宾白白给别人养了好几年儿子。

    人云亦云,闲话越来越多,爹爹不知从何处结识了狐朋狗友,不再去铁匠铺,日日饮酒作乐,夜不归宿,娘亲也整日以泪洗面。

    说到这儿,谈之蕴牵起嘴角,笑声里满是讥讽,“后来,谈宾好不容易回了家,没想到第一件事就是要把我送走,我娘不让,哭着和他解释。她和那人早年的确有婚约,但外祖父逝世,他家却蒸蒸日上,看不上我娘一个孤女,只愿意给个妾室的身份。我娘不愿,主动退了婚。”

    “那人却对我娘念念不忘,等他说服父母赶到万恩县时,我娘已经嫁给了谈宾并且有了身孕。”

    “可谈宾不信。”

    谈之蕴安静凝视前方,黑眸里充斥着嘲讽,“所有人,包括他的狐朋狗友都在说,他一个粗人,怎么可能生得出俊秀斯文,又会念书的孩子,而这个孩子,还与他生得一点也不像。”

    “他就这么听着那些话,忘了与我娘的昔日情谊,日日沉浸在被背叛的痛苦中。”

    “他不断酗酒。”

    “刚开始喝醉时只是倒头就睡,后来渐渐地,他会发疯,会打人。”

    “第一次动手打我娘时,他跪在地上哭着求原谅,说他是昏了头才会与她动手,他保证再也不会有下一次。”

    “我娘信了。”

    “可那次过后,谈宾又打了我娘一次又一次。”

    谈之蕴脸上神情极淡,语调平静无波,“我曾经有过一个弟妹,后来被谈宾亲手打没了。”

    姚映疏手一抖,不慎摁在谈之蕴伤痕上,可此次他却像毫无知觉,接着说:“那次过后,他对我娘好了不少,日日在她床前伺候,给她买补品,逗她笑。我娘以为他好了,会变成从前那般模样。”

    谈之蕴垂下眼睫,“可三月后,他又开始酗酒,醉后拿着棍子打我,怪我克死了他的亲生儿子。”

    “我娘护着我,却被他推开,撞到了床沿边。”

    “我劝我娘离开,可她不肯,始终抱着他会变好的念头。”

    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谈宾整日抱着酒水,铁匠铺子倒了,家里没了进项,娘亲没办法,只能放下心爱的诗书,学着如何理家,赚取银钱。

    曾经用来持笔握书的手拿起针线菜刀,磕磕绊绊承担养家的重担。不过半年,她便苍老了好几岁。

    谈之蕴曾劝过她无数次,和离吧,离开他,往后他一定会拼命上进,让她过上好日子。

    可娘亲却只是温柔拂过她的侧脸,轻声道:“娘的家就在这儿,娘哪儿也不去。”

    谈之蕴无力,只能在娘亲挨打时挡在她面前,企图用自己单薄弱小的身躯护住她。

    那次,他们母子被打得奄奄一息,半夜时外头下起雨,谈之蕴发了高热。

    娘亲艰难起身去拿银钱,却看到了空空如也的钱罐子。

    她崩溃了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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