师尊今天又摆烂了吗: 342、此生夙愿(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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扎前冲的姿势,可四肢一旦绑上这细若无物的丝线,便如同一张风筝般,轻飘飘地被扯了回去。

    何为与叶云盏的出手都很快,尽管并不避人,但是在连连残影下,还是很难分清虚实。方濯一手托着于朗深,一手要去拽尹鹤,耳朵却突然一动,听到了从这瓢泼大雨与簌簌竹林中不属于那边战斗的细响。

    “当”一声,伐檀出鞘,与刀刃相撞,转瞬刀柄翻转,噼啪数招,连出火星。姜玄阳手执惊鸿刀,自上劈下,如同一道闪电袭往他的天灵盖。方濯单手执剑,上身往下一斜便放下于朗深,顺手摘了他腰间长刀,手腕一抖,刀鞘当啷一声落地,一剑一刀呲一声抵上,擦擦作响,头皮发麻。

    姜玄阳“死后”好像又有精进,方濯被他二人消耗得已经没有多少余力,姜玄阳左臂垂下,似乎已经暂时失去了力气。看一眼他左臂被劈烂了衣袖的剑伤,凶悍而毫不留余地,倒不太像柳轻绮平日作风。两具近乎油尽灯枯的躯体一交锋,纷纷听到对方血管里急促的喘息声。他听到他的血液沸腾如同江河湖海,是烧沸了的一锅水,直直地往脸上扑。他看到他青白的脸色,寒冰打磨,像死去的月亮。

    两人在血池边交手。姜玄阳明显也能感知到这只血池的存在,有意避开它,将两人往竹林里赶。方濯更确定这只血池决不能涉足,姜玄阳要做什么,他就定然要与他对着干——如他们之前所一直保持的那种状态一样,坚守在原地,坚决不让姜玄阳将自己引动半分。

    血池渐渐地近了,渐渐地拓宽,鼻腔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血腥味,可再嗅时才发觉是自己身上的味道。大雨倾盆,伤口上的血冲净又涌出,顺着身躯滴落,在地上晕成小小的一洼。骨节分明的掌下像是藏着一滩腐烂血肉,滴滴答答地涌进他的鼻腔。一经接触,他便作呕。

    姜玄阳的一双眉毛拧着,如同他握着惊鸿刀的两只手一样紧。他步步紧逼,发觉无法将方濯引到竹林里,就开始把他往血池边缘赶。雷声轰鸣,喘息在耳,方濯右手伐檀方送出,左边便倏忽射来一把锋利竹枝,他抬起左手用刀挡了,一腿横向姜玄阳腰侧,听到大雨瓢泼里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骨头断裂声响。

    姜玄阳原本便青白如同墙面的脸色更加的灰沉,上半身歪歪地向下斜了一下,脸上竟然浮现出些许痛苦神情。方濯一把刀插在地上,借势翻身而起,将长刀当剑用,一刀格向递来刀锋,又转身忽劈后心。姜玄阳一掌截上,鬼魅似的俯身,却仍被一刀劈上后肩。流出的不是血,而是黑色的淤污,扑面而来一阵腥臭。

    方濯顺势又是一腿横上他腰间,把姜玄阳踹得一个踉跄同时,两手撑在地上奋力向上一翻,强忍着疼痛大喝一声,双腿抵住他的肩膀向外一挑,两人同时在半空划了个矮矮的半弧,重重摔在地上。

    姜玄阳被这一摔手松了力,惊鸿刀一气儿滑出去好远。方濯用膝盖抵着他的腰眼,趁机一翻身压在他后背,手臂紧紧从后面勒着他的脖子,小臂肌肉鼓起,闪烁着掌心刀光,如同沾着雨水的一只摔碎的瓷盘:

    “姜玄阳,你还能不能认得出我!”

    这是最后的试探,也是泣血似的哀求,倘若他尚有神智,倘若他还能认出……

    方濯抱有最后微末的希望,抵到姜玄阳喉间的刀并没有落下。姜玄阳给他的回答却是一双冰冷的眼睛,在大雨中闪烁着杀戮的血红,后脑用力往后一撞,把方濯撞得立即后仰,腿却被一瞬缠住,转眼间天旋地转,被姜玄阳一手按在地上,抬手去地上抢刀。

    方濯用手腕紧紧压着刀柄,抬脚将伐檀踹得更远,手肘向内一扣,将长刀牢牢护在自己身侧。膝盖骤地往上一顶,撞得姜玄阳身躯一歪,不由松了手上力气。方濯立即翻身又上,双腿还没来得及锁紧,腰腹间的力道就又被一拳猛地卸去,两人同时去夺落在一旁的长刀,厮打在一处。

    这是一场生死的对抗,事关谁能从这儿走出去,谁将永远地留在这个地方,供鸟兽啃食。方濯肩头的伤口被这只手紧紧地扣着,手指深可入骨,几乎能够听到骨膜互相摩擦的声音,可他却一点儿也不觉得疼。他的手也牢牢压着姜玄阳那只断了的左臂,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:

    他得活着出去!

    远方的声音弱了,大雨稀里哗啦,浇得世人都糊涂,模糊了眼前的景象。一片片瓷片似的岁月里,只有偶尔的一瞬属于忧愁,却在这时猛然拔高,达到了最无畏的顶峰。

    姜玄阳居高临下地望着他,冰冷的手掐着他的脖子。手指一寸寸收紧,掌下是他剧烈跳动着的动脉。方濯的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腕,从那空洞冷酷的双眼看到青筋鼓起、面色青紫的自己,狼狈而狰狞,看来令人心生嫌恶。

    他那双不停挣扎以求挣脱的双腿已经有些僵硬酸软,纯粹靠着本能才能让他用最后力气以膝盖顶住姜玄阳的小腹,突然从喉间发出一声呼噜噜似的低吼。浑身上下有如被热水猛地一浇,痛过以后就是一阵怪异的痛快,原本空无一物的额头忽的一痒,因为魔息彻底耗尽而缩回去的角倏地钻出来。

    鳞片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爬满全身,最后几乎覆盖了整张脸,颈间生出的鳞片如刀刃般锋利,扎了姜玄阳一下。没有灵魂的傀儡也许感觉不到痛,但也因这鳞片的阻隔而下意识稍稍撤了手,方濯借此机会把头用力往上一顶,角恰好撞上姜玄阳额头。

    这一下用尽了全身力气,整个上半身从这生死的管控中脱出,下一刻就立即翻身爬起。而姜玄阳被他这么一撞,双眼竟然划过一丝茫然,尽管身体也随着本能立刻爬起,要去夺刀的手却僵在原地,肩头微微抽搐,手指怎么也落不下去。

    方濯被这突然反刍似的魔息一冲,喉头攒动,也是头晕眼花。他后退两步,靠在树干上,从地上的水洼里看到自己的脸,鳞片正在缓缓退去,那生在额上的两只角却流了血,怎么也收不回去。

    他慢慢往前走了一步,试探性地问:

    “姜……”

    姜玄阳猛地抬头,凶悍目光如同一只野兽,任谁看了也将心头一慌。但在凶狠下,还有一层水流似的温和的、突兀的恐惧和哀伤。他面目苍白,脸色狰狞,像是肉身在与灵魂争斗,寻找着那个真正正确的方向。

    手僵在原地,抓刀也不是,抬起来也不是,完好的那只右臂死死控制着自己的行为,一行又一行的文字无声地从唇边飘出,分明听不到声音,可就是能让人窥得这恳求似的一星半点的话语:

    快走吧,快走吧。

    他听不到,看不见,说不出。可这虚幻里的声音又好像缥缈的波纹,轻轻飘飘地在心上泛着。

    两道剑意凶猛而迅捷地倏忽立于身侧,削断了雨丝与发梢。叶云盏的身形几乎已经看不到了,方濯只能看到一柄巨大的东山剑牢牢压在苦行刀头顶,却又不得不抬起剑柄,在噼啪交手间将周遭竹林全砍个稀巴烂。一只手落上他的手腕,冰凉用力,把他轻飘飘就扯到自己身后。

    他一转头,看到柳轻绮那张被大雨淋湿的脸,睫毛挂着水珠,脸上的雨水好似道道泪痕。

    “走。”

    同样是无声的一句话,却利剑一样刺穿了他的心防。竹林簌簌,天地喧嚣,生死却是没有一点儿声响的。

    耳边那道刀声尚未劈临时,他一把反握住柳轻绮的手,感觉像牵住了一只轻飘飘的风筝。这个认知不知为何让他眼睛一酸,一把把他拽在怀里,紧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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