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逃妾到开国女帝: 210-22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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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是花了将近两刻钟。待得崔芜着急忙慌地赶到垂拱殿外,就见秦萧仅着一袭中衣地跪在寒风中,人已冻得没了知觉。

    崔芜心都快停跳了,脱了大氅裹在他身上:“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?你自己身子什么情况,自己心里没数吗!”

    她着急扯秦萧起身,后者却挡开她的手,端正下拜:“请陛下听臣一言。”

    崔芜拉不动他,暗自咬牙:“你想说什么?”

    秦萧强撑着一线清明:“侯府犯事,原是臣管教无方。臣蒙陛下隆恩,自愧德行浅薄,无福承受,还请陛下许臣迁出宫去,麾下之罪,臣愿一力承担。”

    言罢,深深顿首。

    崔芜看着秦萧被迫跪伏的身躯,前所未有地认识了“皇权”二字。那是她不惜一切争来的权柄,她视它为自由的倚仗与底气,却还是第一次目睹,它是如何压得身边人喘不上气。

    这一刻,曾经被她深恶痛绝的“男女之分”甩到身后,她身前唯有一道天堑,刻着不容逾越的“君臣”二字。她眼看着秦萧在其中挣扎,就像看到昔年的自己在运河暗涌中奄奄一息。

    “这事与兄长无关,你的意思,我都知道了,”她俯身扶住秦萧,他不肯起,她就单膝点地,用身体支撑住他,“这事交给我,我能处理好。”

    “你信我,好不好?”

    这话莫名耳熟,仿佛是他囚困乌孙、受尽折磨之际,也曾有人在耳畔反复叮咛。那梦呓般的声音串成细丝,岌岌可危地吊住秦萧意识,他几度在生死边缘徘徊,又被艰难地牵引回人间。

    强撑的一口气突然松了,秦萧闭上眼,放任自己栽进崔芜怀里。

    百官足足等了半个时辰也没等到女帝归来,只得在女官的“退朝”声中步出大殿。

    贾翊有意落在后面,堪堪行至大庆门,就听身后有人唤他:“辅臣留步。”

    贾翊回头,笑着行了揖礼:“盖相。”

    两人并肩往外走,贾翊嘴角含笑,盖昀却神色凝重。

    “辅臣这一招釜底抽薪,看似将武穆侯架在火上烤,实则是要断了崔氏根基,”盖昀话音压在牙关里,语不传六耳,“只你下手太狠,这是要置崔氏满门于死地啊!”

    贾翊诧异:“盖相何出此言?出手伤人的是武穆侯府,出言不逊的是崔氏十七郎,与下官有何相干?”

    这番做派瞒得过旁人,却骗不了盖昀:“崔氏子再如何轻狂,也不敢说出‘储君位定’这样的妄语,定是有人撺掇怂恿。你处心积虑,将崔氏与武穆侯府引到一处,即便没有调戏良家之事,也会造出旁的事端,引崔氏子说出那句要命之语。”

    “当今天子气量宽宏,唯有两桩容不得沙子,一是九五权柄,再就是武穆侯。”

    “崔氏肖想宗亲之位,妄图以宗族压制皇权,犯了天子忌讳。崔氏子口出狂言,不敬秦侯,更是触了陛下逆鳞。”

    “如此两罪并下,哪怕与陛下有血脉亲缘,也下场堪忧啊。”

    贾翊不曾否认,也没有否认的必要。

    “盖相所言不错,此事确有下官小小手段,”他笑意深长,“但归根结底,事是崔氏犯的,话也是崔氏子说的,可没人拿刀逼他们如此行事。”

    “崔氏之罪,罄竹难书。与其拖拖拉拉,反受牵累,倒不如推陛下一把,早日除了这个祸害,岂不彼此省心,皆大欢喜?”

    第215章

    这一日恰逢崔源感染风寒, 递了假条在家将养,未曾赶上朝会热闹。

    待得从家人口中获悉始末,他简直如遭雷击, 不顾风寒未愈,挣扎着从床上坐起。

    “然后呢?”崔源颤声问道, “陛下……是何反应?”

    家人不解,如实答道:“陛下听闻武穆侯脱簪跣足,跪于垂拱殿外请罪, 不等诸位大人争论出结果就先行离去。”

    说完发觉不对, 崔源两眼放空,面色惨白,直如被妖鬼摄去魂魄一般。

    家人受惊不小,连声询问:“郎君这是怎么了?哎呀呀,咱们崔氏好说是陛下的本家,陛下再如何也得留几分情面, 您可别自己吓唬自己, 反而伤了身子!”

    崔源顾不得解释,掀被下床:“备车!我要进宫!”

    彼时宫门已近下钥, 崔芜紧赶慢赶进了宫, 却被拦在垂拱殿外。传话女官神色恭敬,态度却十分疏离:“崔大人请回吧,陛下今夜不见外臣。”

    崔源认得她是女帝的贴身侍女,丝毫不敢怠慢,赔笑道:“烦请姑娘禀报,崔某此行是代家弟向秦侯赔罪。听闻秦侯身子不好,崔某从家中寻出一支三百年的老参,还请秦侯莫要嫌弃。”

    三百年的老参是好东西, 也确实对秦萧的病症。潮星不敢擅专,去了里头传话。

    刚穿过回廊,迎头撞见当值的逐月。她忙叫住人,将崔源求见之事如此这般地说了。

    末了小心探问:“姐姐瞧着,现在进去禀报合适吗?”

    崔芜身边四大女官,最得宠的是阿绰,最受信重的却是逐月。这自是因为她细致谨慎,办事勤勉,也因她读过诗书,行事自有章法,非乡间女子可比。

    她知潮星顾虑,遂道:“此事我替你禀明,见与不见,全凭陛下圣裁。”

    潮星巴不得丢了这烫手山芋,喜出望外:“那便有劳姐姐。”

    逐月低头进了西暖阁,站在帘外回话:“陛下,您要的烈酒送来了。”

    她奉上银盆,盆里盛的不是清水,而是蒸馏过的白酒。崔芜探手入盆,将一双玉掌搓揉入味,这才摁住秦萧肩胛,小心翼翼地用起力来。

    日间武穆侯赤足请罪,不出所料染了风寒。尚未过午便发起高热,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。

    煎熬到入夜,高热好容易稍稍退去,未曾痊愈的旧伤又隐隐复发。偏生秦萧性情隐忍,痛彻骨髓也不开口,若非崔芜警醒,真被他蒙混过去。

    崔芜小心避开手术伤处,合拢的手指好似钢针,搅得骨缝不得安宁。秦萧这辈子没试过这般酸爽的滋味,刚晾干的鬓颊又被汗水浸透,一时浑忘了身处何地,迷迷糊糊地唤道:“阿娘……”

    崔芜偏头看了眼,逐月正眼观鼻鼻观心,权当自己是根会喘气的人肉桩子。她遂放了心,用嘴唇贴住秦萧汗湿的鬓角:“没事,有我呢……”

    她来回顺了好几遍,酒力侵入肌理,泛起一股热意。那热流深入骨肉,将搅动骨缝的千万根钢针尽数融化,扭曲的筋骨像是融成了温水,酥融融、暖洋洋,无一处不舒坦。

    秦萧从昏沉中短暂醒来,睁眼瞧见崔芜专注的侧脸。

    离唇极近,只隔一线。

    鼻尖萦绕着一股幽腻甜香。

    那一刻几乎是本能驱使,秦萧略侧过头,唇角便自女帝鬓颊擦过。

    崔芜丝毫未察,见他睁眼,欣喜不已:“兄长醒了?可还难受?”

    秦萧翕动嘴唇,艰难吐出单音:“水……”

    不必女帝吩咐,逐月早奉上一碗参汤,随即使了个眼色。

    崔芜仿佛没留意,亲手将参汤喂与秦萧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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