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逃妾到开国女帝: 390-4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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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诏狱又……万一病了,可怎生是好?”

    他难得央求丁钰:“你最清楚陛下的性子,真没法从中劝解?”

    丁钰皱眉。

    倒也不是完全没法劝解,只不过……

    他看着颜适,确认道:“你只想给你小叔叔换个地方?”

    颜适犹豫了一下,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其实他更想面见天子陈情,无论怎样,秦萧都不可能犯上谋逆。但丁钰说得有理,天子如今怕是正在气头上,贸然觐见未必能达成目的,还极有可能适得其反。

    “这倒是不难,”丁钰说,“我确实有个法子。”

    他在颜适耳畔嘀嘀咕咕说了一通,后者眼睛倏尔睁大:“这、这能行吗?”

    丁钰点头:“放心吧,保准管用。”

    颜适想了想,怎么都没法放心:“可你刚才不是说,如果贸然求情,极有可能触怒陛下……”

    丁钰一本正经:“你一个人当然是这样,所以要多拉几个人帮着求情,陛下有脾气也不好发作。”

    颜适总觉得哪不对:“可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没什么好可是的,”丁钰轻飘飘地打断他,“你还想不想给你家少帅换个舒服点的地方待着?”

    颜适思忖再三,决定相信这小子一回。

    于是一日后,武将于宫门口跪地求情的消息传遍朝野。得知此事,谢崇岚先是一愣,继而罕见地大笑起来。

    “冠军侯真是关心则乱,”他摇头笑叹,“这般急切,是唯恐陛下想不到‘功高震主’四个字,急着给她提个醒?”

    “原本还担心陛下顾念旧情,不忍下重手处置武穆王。如今看来,倒是没这个必要了。”

    他用娴熟的手法点出两碗茶汤,一盏留给自己,一盏递过隔案。与他相对而坐的男人接过茶盏,抬头露出冷戾的眉眼。

    正是孙彦。

    “如果我是谢公,绝不会在这时候放松戒备,”孙彦面无表情道,“任何一点松懈迟疑,都只会反噬自己。”

    谢崇岚危险地压低眉脚。

    同一时间,崇政殿中的天子亦是一脸无语。

    她沉默半晌,转头看向一边啃点心啃得正欢的丁钰。

    “是你撺掇清行和其他人入宫求情的?”

    丁钰拍了拍手心里的碎屑,又灌了口茶水。

    “戏演得差不多,该收官了,”他打了个饱嗝,“姓秦的身子一直不大好,诏狱那地方又阴又潮,你也不怕他在里头待久了,落下病根?

    崔芜沉吟不语。

    第392章

    所谓的“武穆王私自调兵触怒天子下狱”, 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局,始作俑者却不是崔芜。

    在她察觉有人针对秦萧横施暗算,不遗余力地在天子与悍将之间安上一根拔不出的利刺时, 她就下定将计就计、顺水推舟的决心。

    这个计划,她知道, 秦萧知道,至于丁钰,完全是凭着对崔芜的了解自行参悟的。

    他不信崔芜舍得让秦萧受委屈, 就像他不信恶龙能亲手剜下与心头血脉相连的逆鳞。

    正因如此, 他才在颜适上门求援时,给出“聚众求情”的建议。

    或者说,在颜适眼中的“求情”,其实是对崔芜的提醒与催促。

    “前戏”铺垫得差不多,该“收网”了。

    “你要让世家相信你与秦萧彻底决裂,眼下是最好的时机, ”丁钰说, “秦萧私自调兵在前,武侯聚众求情在后, 怎么看都是大写的‘功高震主, 目无君上’。”

    “这时候‘处置’了秦萧,谁也挑不出破绽,你也能早点把人从诏狱里挪出来——那鬼地方,好说不好待。”

    “您老人家天天高床软枕,让人家旧伤没好利索的蹲监狱,亏心不亏心啊?”

    崔芜半是无奈半是嗔怒地瞪了这小子一眼。

    这便是有个太过了解你的“同乡”的坏处,那些天衣无缝的布局、以假乱真的伪装,在他眼中形同透明。随便一眼扫过, 就能将你百般筹谋的用心摊平在光天化日之下。

    令人有种无所遁形的挫败感。

    这要换成个“土著皇帝”,譬如曹孟德那一款,早将人拖出去砍了。

    万幸崔芜没这个打算。

    身陷乱世,就这么一个“同乡”陪着,能怎么办?

    宠着呗。

    “你说得有理,”崔芜沉吟,“兄长下狱多日,怕是有些吃不消了,是该早些将人挪出。”

    她下定决心,拊掌三下。片刻后,阿绰入殿,低眉顺眼:“陛下有何吩咐?”

    崔芜:“就今晚吧。”

    这旨意下得没前情没后文,阿绰却听懂了,福身行礼,悄然退下。

    这个白天似乎格外漫长,将近戌时,太阳仍未完全落山,最后一抹夕晖映照天宇,慷慨泼洒出万般华彩。

    随后,浓墨似的夜色彻底降临,所有的重峦飞檐、碧瓦朱墙,尽数隐匿于晦暗深处。

    这个时辰,六部俱已放衙,皇城司内却仍灯火通明。孙彦独坐案后,手捧茶盏吹着热气,面前摆着一道明黄旨意,并一个赤金酒壶与一只白玉酒杯。

    “圣上的意思,冯兄都清楚了,”孙彦抿了口茶水,“此事非同小可,务必处理得干净利落。”

    冯赟立于案后,脸上是不加掩饰的震惊。饶是早已知晓天子与武穆王之间有了裂痕,但将人下狱是一回事,密旨赐死是另一回事。

    “可陛下前两日还来探望王爷,又吩咐咱们不许私下动刑,”他怎么想都难以置信,“如何会……”

    孙彦想说什么,却先用帕子掩住唇,竭力压抑住到了嘴边的咳嗽。

    滚热的甜腥不断涌出,濡湿了上好的湖丝。

    好不容易,他止住嘶喘,不出所料地瞥见洁白丝帕上沾染了大片红痕。他并未声张,而是将帕子揉作一团,不动声色地藏入袍袖。

    “我等为人臣子,只管奉旨办事,如何追究得了那许多缘由?”他不动声色道,“不过冯兄既然问起,孙某也不怕与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,这大魏朝廷只有一个天子,哪容得下旁人倚功造作、结党营私?”

    “冠军侯……呵呵,心是好的,可惜太急了些,反而犯了天子忌讳,得不偿失啊。”

    他话说得隐晦,冯赟却不难联想起白日里武侯跪于宫门外求情,反被天子下旨申斥的一幕,前因后果串联成线。

    “确实,”他心头疑虑消散大半,情不自禁地附和起孙彦,“武侯这般放肆,实不将天子威仪放在眼里。”

    但冯赟仍有疑虑:“天子与武穆王这么多年交情,纵然一时震怒,万一日后想起懊悔不迭,可怎生是好?”

    这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。

    盖因天子是人,再如何英明神武,终究逃不过肉体凡胎的桎梏,会被一时的激愤蒙蔽心智,也会随着时间逝去,对许久前做出的某个违心决定悔恨不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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