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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33文学城www.333wxc.com提供的《罚酒饮得》 70-80(第10/19页)
他交待李清照,倘若遭遇敌军攻城,就先丢掉包裹,再丢掉衣物,再丢掉书册和画卷,唯独那些金石祭礼之物,哪怕是抱着背着也一定要看顾好,哪怕死了也不能将那些东西丢下。
回忆起这桩旧事,大妈妈并未细说当年夫君自行离去,但却交待她金石清玩必须“与身俱存亡”的时候,她心里作何感受。但聊着聊着,大妈妈却不再看晏怀微,而是举目望向虚空,眼神悲凉。
晏怀微想,大妈妈不说她也能懂,大妈妈心里不舒服。
现在她看着晏裕,发觉自己突然明白过来,他们这类男人就是这样的——没意思透了。
晏怀微善解人意,她感觉自己能理解父亲,但理解归理解,原谅是原谅,两码事。
*
晏怀微这次回来,并不打算在晏家久留。她不想再听见什么“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”这种话,况且如今的晏家,对她来说,早就是“物是人非事事休”。
她和赵清存已经说好,过了上元佳节她就回府。
年节这些日子,张五娘因着女儿的归来,病情好转不少。但母女二人却都不愿意出门去凑热闹,遂一起躲在房里,聊聊天,喝喝茶,拾捡着昔年旧物。
至上元当日,朝天门外依旧搭起大鳌山,晏裕带着儿子出门去看,晏怀微却仍在家中陪着张五娘绣花。
屋子里很暖和,母女二人闲拈针线。
此间既没有晏裕,也没有赵清存和齐耀祖,她们绝口不提任何一个男人,只聊些幼时趣事,温馨而自在。
次日乃正月十六,晏怀微早上起来和小吉一起收拾了衣衫包裹,谁知原本说好要来接的王府马车却迟迟未至。
一直等到快晌午都不见车来,晏怀微心内隐有不好的预感,便让小吉出门雇了顶轿子,打算自己回王府。
轿子慢悠悠沿着街巷向西行去。过了井亭桥,在距离王府还有十数丈远的时候,小吉在轿外突然发出一声尖叫。随着这声尖叫,轿子也停了下来。
晏怀微的心倏然一紧:“怎么了?”
“娘子……娘子……你看……”小吉连话都已经说不囫囵。
晏怀微心道不妙,掀开轿帘走了出来——入眼便是飘飘荡荡的丧幡,阴森冷冽迎头劈来。
凄冷的,枯白的,丧幡晃悠悠地飘荡在王府大门外。
晏怀微面容僵硬地看着前方,丧幡白底黑字,其上五个大字令人肝肠寸断。
那上面写着——“泸川郡王,薨”——
作者有话说:赵清存把晏怀微的词“据为己有”的时间是1162年3月左右,前文已述,那时候他的官职是节度观察留后,还不是郡王。1162年6月之后他才受封泸川郡王,并遥领怀安军节度使。
第76章 悼玉溪 许了三次诺,失了三次约……
灵堂就设在王府东边的妙果寺外, 堂内停灵,堂外吊唁。
泸川郡王于乾道元年正月十五日恶疾暴毙。鉴于其身份特殊,且府内人丁稀薄, 朝廷遣下宗t?正寺丞吕烨并宗正寺胥长、胥佐等数人至妙果寺协助王府治丧。
毕竟是少时便陪伴官家左右的幺弟, 无论二人如何阋墙,斯人已逝,生前的争执皆一笔勾销。官家哀伤不已,为其罢朝三日,追赠“岐王”封号,谥忠毅。
赵清存的棺椁停放于灵堂内, 灵座右侧悬挂铭旌, 上书“忠毅虔顺敦睦睿敏赵岐王珝之柩”等诸般字样。
灵堂外,白幡飘扬, 冷至肝胆俱碎。
超度亡人的僧侣虔诚地诵着唵嘛呢呗, 而术士们则挥舞着招魂幡, 扬声长呼:“魂兮归来……魂兮归来……”
停灵这几日,每日都是阴天。黑色的云流荡在半空,浓重的戾气压得人抬不起头。
但这丝毫也不妨碍丧仪的进行——停灵数日, 前来吊唁之人络绎不绝,临安府的达官贵胄们几乎接踵而至。
在宗正寺丞吕烨的措置之下, 诸人焚香敬拜, 跪酹茶酒, 行赙襚礼, 诸多事宜皆有条不紊地进行着。
生前与泸川郡王并无丝毫交集的贵人们聚集灵堂内赙襚, 而真正与赵清存耳鬓厮磨过的晏怀微,却只能沉默地站在灵堂外。
赵清存曾说要给她名分,但她没要。所以她现在依然只是府内一名书会先生, 无法像那些高官贵胄一般在岐王灵前吊唁,守灵之事自然也轮不到她。
此刻,晏怀微一身素净粗布衣裳,与妙儿、珠儿等府内女使一并立于丧幡下。
身旁尽是嘲哳纷扰,而她却只凝眸望着灵堂内那具被遮在魂帛后的棺椁,望得太出神,连眼睛都忘了眨一眨。
她感觉自己仿佛透过魂帛和棺椁,看到了躺在里面的赵清存。
他睡在黑黢黢的棺材里,面色僵白,唯有眉心那朵兰花,艳至凄凉。
晏怀微在心里描画着他的模样,但却并没觉得特别悲伤,什么痛苦欲绝、肝肠寸断之类的感受,她现在都没有。
因为从赵清存第一次情绪失控,摔了药碗,让所有人都滚出景明院的时候,她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——那时候,她在赵清存身上闻到了死亡的味道。
像腐烂草叶一样的味道,很淡,却不容忽视。
眼下唯一让她感到难过的事情是,他与她,他们之间的诺言又没兑现——他壮志未酬,终究死在了临安这个膏梁锦绣之所,没来得及带着她,并辔去往天大地大。
他们这辈子,许了三次诺,失了三次约。
——想想都觉得好笑。
因着泸川郡王并未婚娶,身后亦无子嗣,遂由其妹乐平县主赵嫣作丧主,服大功,为兄守灵。原本是该从赵家宗室里过继一个儿子,但赵清存早有钧旨,哪个他都不要。
赵嫣并非一人来守灵,她还带着一个约莫三岁的小女孩。
母女二人皆着丧服,跪坐于灵堂内。
白日里吊唁赙襚者熙来攘往,晏怀微一直没寻到机会。直等到天色已暗,诸人陆陆续续散去,这才让她得了空子,可以走入灵堂与赵清存挨得近些。
虽然生着火盆,可灵堂内还是森然阴冷,晏怀微一进来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。
她缓步走向赵嫣,跪坐于对方身边的蒲团上。
原本垂着头的赵嫣感觉到身边有人,抬眸看了一眼,见是晏怀微,又把头低了下去。
“阿娘,舅舅呢?”偎在赵嫣身边的小女孩突然仰头问她,“舅舅怎么一直不在?”
“舅舅走了。”赵嫣回答。
她的嗓音很难听,似是哭了许久,已经把嗓音哭得似破锣般难听。
“舅舅去哪儿了?”小女孩又问。
赵嫣双唇颤抖,只发出一声模糊的哽咽,便哭得再说不出半个字。
母亲的泪水滴在女儿的小脸上,明明一人哭,却似二人皆落泪。
小女孩抬起手,用她柔软的小手在赵嫣脸上擦了擦,认真说道:“阿娘,你别哭。舅舅许是出去玩耍了,玩够就会回来。”
话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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