国子监绯闻: 120-13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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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窈月再一次眼含热泪:“九娘的大恩,等我寻到兄长,一定让他倾力报答!”

    高九娘说她的师父姓邹,家中世代行医,三年前随夫君从外地迁居至此。不到一年她夫君病逝,她孀居后家贫无以为继,便靠行医来谋生度日。因为医术高超,两年来名声越来越大,不少人慕名前来看诊,还靠攒下来的积蓄在城中开了家不小的医馆。

    高九娘甚是自豪道,她也为她师父的那家医馆出力颇多。

    窈月好奇:“九娘也会在医馆中坐堂看诊吗?”

    九娘笑了:“阿月高看我了。医馆所在的那条街的铺面都是我的嫁妆。当时,我想和师父学医,师父婉拒了我很多回,后来我就说,医馆的租金可以当作我的束脩,我拜师学多久,租金就免多久,师父这才同意收下我这个徒弟。”

    窈月暗暗咋舌,果然金钱的力量很强大。

    马车刚在医馆前停稳,九娘就打开车窗,熟门熟路地招呼医馆内的伙计上来帮忙抬病人,显然是这里的常客。

    “小心小心……”窈月恨不得生出八只眼睛来盯着裴濯,确保他被稳妥地抬进去。

    周合打量着医馆四周,鱼龙混杂,感觉每个人长着下一瞬就能拔出刀对裴濯不利的歹人面孔,便暗中塞给窈月一只小拇指粗细的骨哨:“我守在外面,你在里面看顾二公子。若是有任何异样,吹响它。”

    窈月点头接过,紧跟着被抬进去的裴濯进了医馆内室。

    内室不大,但很干净,陈设没有高家那样金碧辉煌,但素雅清幽,墙上挂着几幅辨不清写了什么的狂草字画,窗下的瓷瓶里还插着几枝鹅黄色花骨朵的蜡梅。

    室内各种摆设风格,让窈月想起京城,不禁对这医馆的主人生出了几分好奇。

    莫非这位邹大夫是从京城迁居来的?

    很快,室外响起一行细碎的脚步声和高九娘甜腻的撒娇声。

    “师父,徒儿按照你教的法子看过病人了,脉象很奇怪,时而像惊涛骇浪,时而又像松了的琴弦,既急促又闷堵,徒儿完全看不出是什么病……您一会儿再教教徒儿?好不好嘛?”

    一个梳着妇人髻的女子掀帘进来,三旬上下的年纪,可眼角额上遍布的细纹,却透露出她经受过超出她这个年纪的风霜艰苦。

    窈月刚要拱手抱拳,突然想起自己现在是女子打扮,忙放下手仓促地行了个万福礼。

    那邹大夫只轻飘飘地点了个头,就绕开窈月,看向躺在床上的裴濯。

    高九娘跟进来,拉着窈月上前:“师父,他们来潞州是采药的,和您也算同仁,还与我是本家,可有缘了……”

    邹大夫立在床前,背对着他们二人,声音平得没有一丝起伏:“阿九,你先出去。”

    “师父……”

    “出去。”

    高九娘只好冲窈月眨眨眼,让她安心,自己则不情不愿地掀帘出了内室。

    窈月看着面前女子挺直的脊背,心底忽然生出一丝不安,握紧了藏在袖中的那只骨哨,但面上

    依旧带着笑意道:“有劳邹大夫为我家少东家看诊了。”

    “少东家?”邹大夫微微侧过头,仅用眼角的余光斜着看向窈月,“阿九说,你们同她是本家,也姓高?”

    “是的。家里做药材生意,比不上九娘家大业大,我们只是挣些辛苦钱。”

    窈月的尾音刚落下,邹大夫就突兀地笑出了声:“裴家如今竟沦落到和贩夫走卒比较了么?”

    第130章 国子监(一三零)

    窈月趁那名所谓的邹大夫重新将目光放回裴濯身上,完全背对着自己时,无声地往前走了两步,骨哨也已放到了唇边。

    正等她打算一手劈晕眼前这个似敌非友的邹大夫,再吹响骨哨让周合冲进来赶紧带走裴濯时,面前的女子仿佛背后生了眼睛,不慌不忙地往旁侧一闪,让窈月的手刀扑了个空。

    窈月顺势跨步上前,挡在裴濯和邹大夫之间,如护崽母狮一样,龇牙瞪着所有想要上前的威胁者:“你要做什么?!”

    “你别紧张,是故人,而非敌人。”邹大夫的目光绕过窈月,看向床上闭目不醒的裴濯,原本冷清似霜雪的嗓音带上了点温度,“阿濯他在我出阁前,常唤我阿姊。”

    “故人?”窈月将信将疑,“我凭什么信你?”

    “凭我是眼下唯一能救他之人。”邹大夫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冷淡,“阿九给他诊过脉,他不仅因热邪入体而生高热,还有瘀血内阻之症。加之,颈后有淤青,双腿膝盖多磨损,掌中也颇多伤痕。”

    邹大夫的声音略微停了一会儿,再开口的话语如千万根针扎入窈月的心口,痛得她几乎又要落下泪来。

    “他被你打晕之前,双腿就已残了,是也不是?”

    窈月扑通一声跪下,一半真心一半演戏道:“大夫,邹大夫!求您,求您救救他!他因腿疾想要寻短见,无论我如何劝他他都不听,只能把他打晕了……可没想到,没想到这一晕就晕了一天,怎么也醒不过来,浑身又烫得像块炭……我担心他再这样烧下去,不仅腿坏了,人也要坏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阿濯的腿有旧疾,才能这么快就断定内阻之症的根源在他的腿上。如你所言,若是再持续高热下去,他坏的就不止是腿了。”

    邹大夫轻叹了一声,从袖中摸出个布包,窈月见了莫名觉得眼熟,觉得与江郎中和江柔他们父女俩的针囊很是相像。

    “我先给他施针。你起来,替他脱去外衣。”

    窈月一怔,吸了吸鼻子,不确定地问道:“我吗?”

    邹大夫用看痴儿的眼神睨了窈月一眼:“此处还有其他人吗?”

    窈月讷讷起身,虽然这不是她第一次解裴濯的衣服了,却是第一次当着外人的面,手生得不行,哼哧哼哧半天也才除下一条腰带。

    “再脱。”

    窈月红着脸,脱得裴濯的上半身只剩一件贴身的中衣,而下半身的裤子,她屏气凝神不敢胡想半分,额上的汗都要滴下来了,也只褪下了一小截。

    邹大夫的嗓音依旧又干又平:“脱光。”

    此时的裴濯不知是热得不舒服,还是感觉到有人在脱他的衣服,忽的呓语了一声,吓得窈月伸向他亵裤的手嗖地一声又收了回来,迟迟不敢再伸出去。

    “你若再慢些,他就要被自己活活烧死了。”

    窈月一听,再也顾不得脸热和心慌,把仅剩几片布料的裴濯从头到脚脱了个精光。而后就背过身,像是躲瘟神似的赶紧远离床边,捂着扑通扑通乱跳的胸口,长长地呼气。

    邹大夫面无表情地在床边坐下,展开布袋,露出里头一排长短不一的细针,从中拈出数根,手速迅疾如闪电,眨眼的工夫,裴濯就已被扎成了短毛刺猬。

    “你就在旁边守着。我若问你什么,你就答什么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窈月垂眸束手地退到床边侍立,渐渐平复下来的心里,却越想越觉得离奇。

    不对啊,自己怎么就这么沦为一个被陌生人使唤的婢女了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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