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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33文学城www.333wxc.com提供的《欢情薄》 100-105(第4/15页)
顾元珩忽而神色一黯,声音低了下去。
这番话听来何其耳熟,他想起姜眉曾在他掌心,一笔一画坚定写下的字句:
[天子从来不得万岁]
[可是千年万岁以来,百姓都是如野草一般,只要有一寸泥土,便能挣扎着活下来]
[百姓可不在乎什么陛下]
他曾亲眼见自己的父皇,无数皇室宗亲,无数无辜百姓惨死于北蛮铁骑之下,曾亲身经历国破家亡、颠沛流离,从太子之尊跌落尘泥,忍尽屈辱痛苦……
这些,他顾元珩如何不懂呢?
正因懂得,他才那般对彼时陪伴自己不弃的素心难以忘怀,才会不可自拔地爱上如苇草一般坚韧单纯的小眉。
他不是应当早就看清了?
虚伪,薄情,倒是说得精妙呢。
“皇兄笑什么?”
顾元琛看着顾元珩时而痛心,时而沉思的神色,一时不解。
“你说的是,”顾元珩抬眼,目光复杂地看向他,“朕是虚伪,顾元琛,你骂得很好。”
顾元琛并不想牵累旁人,便放软了些姿态:“是臣弟输了,只请您……若是皇兄当真在乎一丝手足之情,便请只杀臣弟一人,凌迟处死,传首九边也好,将臣弟自宗庙除名也罢,臣弟心甘领受。其余人等……与此事无关。”
顾元珩却却缓缓地抬起了剑。
沉默良久,方道:“当年之事,朕的确一心想着扳倒刘氏,并不知太后对你存了杀意,也不知那时落入冰湖会害你落下终身寒疾,让你不能呦吼,朕无可言辩,是朕当年做错了……”
“皇兄也会低头认错么?”
顾元珩将剑归于鞘中,动作缓慢,复想起姜眉有孕后自己一步错步步皆错,未置可否。
“在你行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前,朕惜手足之情,惜你劳苦功高,在许多事上屡屡忍让,不曾对你动过一丝杀心。”
他语气中带了几分痛心,质问道:“告诉朕!为何?当日你不是要在秋狩开礼之后便动手吗?为何迟迟不曾发兵?此前朕因皇后病倒,朝政几尽放手,你为何不动手?”
回想起当日在围场,自己对这滔天阴谋竟毫无防备,顾元珩便觉一股寒意夹杂着怒火直冲头顶,他想过要直接在上朝之时将顾元琛擒住,治罪问斩,甚至今日在兴泰殿设伏,他也当真想过命人先砍断顾元琛两条腿泄愤。
为何?
要如何回答呢?顾元琛自己也不甚明了,心中一片茫然,他不敢说是因为眉儿的。
不是他怕顾元珩知晓真相,是他不敢去想,不敢承认。
他因眉儿起了兵变的念头,亦因眉儿心生犹豫。
因他这一念之差,眉儿被他生生逼死,两人阴阳相隔。
而今亦因眉儿之死,一朝东窗事发,他必死无疑。
又是这样,兜兜转转,他们什么都没有抓住,什么也没有得到,唯有悲凉。
可这终究都是他同眉儿的恩怨纠葛,由不得旁人来染指的。
他只想快些见到姜眉。
“臣弟不想说缘由……”他垂下眼帘,声音低沉下去,“若一定要问,臣弟当日并非想杀皇兄,也并非想抢夺皇位。”
顾元珩冷笑:“你当朕可欺不成?朕会信你的话?”
“臣弟认罪,认输,”顾元琛复又抬头,神情恢复平静,“您是君,我是臣,要杀要剐,悉听尊便。”
顾元珩凝视着顾元琛,只觉眼前之人当真是变了,顾元琛从前固然从容,却非是这样一心向死,了无挂碍的模样。
他自己亦变了。
顾元珩没有再说话,召来了御卫,下令将其严加看守。
当夜,所有牵涉秋狩兵变谋划之人,被尽数押至兴泰殿前。
“顾元琛,你不是最爱惜羽毛么?”
秋叶寒凉,顾元珩的声音在寒夜中更显冰冷。
“朕不杀你,朕让你亲眼看着这些人死,你也再看看这些人死前的模样,他们是因你而死的。”
沉重的木枷锁着肩颈,顾元琛被强按着跪在冰冷的青石地上。被迫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,看他们在廷杖沉重的击打下,血肉模糊,可即便是弥留之际,眼中仍是对他誓死追随的决绝。
八人皆被杖毙庭中,温热的血液飞溅在顾元琛的脸上,他跪在那里,身形在夜色中挺得笔直,岿然不动。
夜里,顾元珩喝了安神的药,却始终不能入眠。
他披衣坐起身,问冯金外殿跪着的顾元琛如何。
“启禀陛下,王爷还是什么都不曾说,依陛下的吩咐,晚膳前也喂了他一些水,却也不愿喝下。”
顾元珩心中一惊,下意识握紧了床头的剑,呢喃道:“……他当真是一心求死?”
“听闻前些时日,王爷府中有两位侍妾殁了,其中一位王爷很喜欢,是以正妃之礼下葬的,打那之后,王爷的身子便每况愈下,先前您装病试探,奴才瞧着,的确是神色恍惚。”
“还有这样的事……”
“那你说,朕该杀他么?”
冯金自然知道天子不是在向自己询问意见,便把杀的掣肘与不杀的好处都说了出来。
“是他逼朕杀了他!”
顾元珩抬眸,眸光凌厉,烛火摇曳,映照着他阴晴不定的脸。
冯金跪在地上,却沉默不语。
“若是……若是明日朝堂上有一人为他求情,让朕宽饶他这谋逆之罪,朕格杀勿论!”
这亦不是一道旨意。
一夜过去,风声早已传遍,顾元珩上朝,不出所料,听到求情之声此起彼伏,皆称是有人构陷攀咬王爷,甚至顾元琪也竭力为顾元琛求情。
顾元珩面色铁青,拂袖离去,只召见了敏王顾元琪,让他同自己品茗对弈,午膳后才提起了顾元琛,却是闲谈半晌,似是不经意间提及儿时往事。
“你可曾恨过朕与太后?”
闻言顾元琪一愣,不知天子何出此言。
“你的母妃因朕,顾元琛与太后而死,你心中不怨恨吗?”
顾元琪却忽然笑了,顾元珩问他何故发笑,他收敛神色,恭敬答道:“皇兄如今的神态语气,却与七弟相像——臣弟……不能怨恨,当年本就是母妃她心存恶念,要对七弟下手,即便是……即便是皇兄与太后娘娘曾在背后顺水推舟,也是母妃有错在先。”
他顿了顿,眼中掠过一丝追忆与叹息。
“臣弟彼时年幼,七弟落水,尚不知发生了何事,只记得母妃被赐死,亦有宫人挑唆,说皆是因为七弟,臣弟才没了母妃,被父皇厌弃。”
“故而臣弟记恨了七弟多年,后来他愈发出色,父皇最是宠爱他,臣弟便t又恨又怕……如今想来,或许是自知理亏,畏惧于他,却又不敢宣之于口罢了……”
“所以你就为他求情?”
顾元珩冷冷道,神色骤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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