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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33文学城www.333wxc.com提供的《毒酒一杯家万里》 90-100(第12/16页)
“我没有和你生气。”
“没有就好。”
许颂年说完,抬起张悯的另一只手,“把手擦干净,我带了你爱吃的糕饼。”
张悯轻撇开许颂年的手,“我的话还没说完。”
许颂年点了点头,将帕子放回盆中,“好,你说,我听着。”
张悯缓和下声音,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,轻声道:“当年郁州溃坝,父母自尽,牵连太子被废,最后赵娘娘带着小郡主……”
说至于此,她还是难免哽咽,顿了一顿,方再道:“这么多年过去了,那河里的冤魂就像被镇魂石给压死了一般,何曾有过见天日的时候?这一次我若过堂,必为他们喊出一声冤,定要把那旧案再翻出来……”
许颂年闭上眼睛,“翻出来又如何?此时根本不是好时机,刑部把持在赵氏父子手里,你我都知道,当年的事,他们参与其中,本就是助恶之人。”
张悯抿了抿唇,“可何时才是好时机?”
许颂年道:“若要翻案,除非赵氏父子倒台,刑部清明,方有一线可能。”
“可我活得到那个时候吗?”张悯自嘲了一句,又道:“我知道翻案很难,可司狱说了,舞弊案重审,则有三司介入,这对我来说,已经是最好的时机。我信御史台和大理寺,我既当堂喊冤,他们总不能也让此事不声不响的过去。我不是个痴人,更不会莽撞害人,一切见机行事,若上天见怜,冤案得以平反,墙内之人也许都能活下来,若苍天相弃我不得成事,罪过也只在我一人,我认了。唯望那压在河中的千百冤魂,可因我堂上之故,呼得上一口清气。”
许颂年问道:“如此就要赔上你张姑娘的命吗?”
张悯惨笑了一声,垂眸看着手腕上镣铐,含笑道:“反正我都要获罪受辱,不如逼得天子发狠,一遭砍断我的头。到那时,我弟弟再不用在受制于人,为虎作伥,你也不必因为我这个病鬼,把你的性命全赔这梁京城里。”
她说至此处,目光竟渐软了下来,声中尽是不忍与不舍:“圆满的日子你是过不了了,就好好地过一段富贵的日子吧。你的顾恤之恩,我张氏姐弟,来世为牛马……再报……”
她的话未说完,人却被许颂年猛地拥入了怀中。
至亲至疏是夫妻,从前是水乳交融,皮肉相接,可合离之后,他再也不敢碰她,这还是多年之后头一回,他忘了情。
“这是在什么地方,你……”
“张悯。”
许颂年的声音在张悯耳边想起,“你能不能再等一等。”
张悯侧过脸颊,却觉脸上沾染了一大片潮热,她心中一悸,“你……哭了吗?”
许颂年越发抱紧了张悯:“若用一条命,只换旧案重提。何必用你的,用我的就够了。”
张悯的身子顿时软了下来,许颂年的声音再不似从前那般平静,“你再等一等好吗?我忍下当年腐刑大痛,苟活至今。是因为你活着,你若不在了,我凭自己,如何再能忍得下去?左不过去步你的后尘,逼得天子把我也杀了。可就怕你上碧落我下黄泉,至此,我再也找不到你。”
张悯忍泪无话,伸出一只手,试图稳住自己和许颂年的身子,然而不留意间,却摸到了神台角上的那个“玉”字。
张悯忽起一阵恍惚,诚然张悯想起了玉霖,也明白了银声刻下这个‘玉’字的缘由。
可是她不敢对此发愿,也不忍发愿。
然而冥冥之中,人与人自有感知。
陋室灯下,玉霖跪坐在独箱边,独自默文,竟在此时,无端想起了刘氏临死前的那一句:“女人是救不了女人的。”握笔的手不禁一抖,连灯火也跟着晃了起来。
“你在写什么?”
张药靠坐在棺中,轻声问玉霖。
玉霖没有抬头,继续行笔道:“我在默一个案例。”说完又补了一句:“《问刑条例》里的一个案例。”
“什么案例?”
玉霖没有立时回答,张药也没有在问,他撩开亵衣,挑起药膏,自己照顾自己上药,忽听独箱边的玉霖说道:“你还记得,‘城外梧桐已半死吗?”
张药抬头:“什么?”
“梧桐半死。”玉霖复道,“为此,陛下让你杀了那个作诗之人,你也因此受杖刑,在神武门外皮开肉绽。”
张药望着灯下的玉霖,说实话,听了玉霖将才的话,他心中生出了一些无名的恐惧。
“你要做什么?”
玉霖低头,看着灯下的文字。
“我问你啊,如果阿悯姐姐获罪,你会如何?”
张药垂头沉默了一阵,终是摇了摇头,“我不知道。”
“如果我获罪呢?”
“你不是一直很想活吗?”
“我是说如果?”
张药放下亵衣,静坐棺中,低头平声道:“我回答过你。”
“你回答过什么?”
“他日刑场再相见,我带你走。”
玉霖听罢,低眉笑了,唤了声他的名字。
“张药。”
“嗯?”
“堂审那一日,你一定要去。你会接走清白的阿悯姐姐,若我运气好,还能帮你偿还一分当年“城外梧桐已半死”的罪孽。如果我做成了,你答应我啊……”
“答应什么?”
玉霖移来手边的灯火,此时灯影已稳,静静地照着玉霖的面容。
“你罪不至死。以后人生路长,你多笑笑,和我一起,好好活着。”
第99章 抽丝日 她与有荣焉,与有荣焉,与有荣……
堂审的前一日, 许颂年还是登了张药的门。
家中玉霖不在,张药独自养伤,人倒是已经能下得床了, 他一早进了厨房, 烧起了厨里的灶台, 洗刷药罐,在火上吊起张悯留给他的治伤药。张悯去了的这几日,厨房便被玉霖接管了去, 她虽也能做几样小菜,但毕竟不如张悯细致, 各处烟熏火燎,熬上药后,张药在厨房里站了半晌, 终是看不下去了,洗了手就要取外头打水。
提桶刚出了厨门,竟在院内看见了许颂年。
“不要崩了伤口, 我来吧。”
说话间, 许颂年已经接过了张药手里的水桶。
张药径直问许颂年道:“你去刑部狱看过张悯了吗?”
许颂年将井绳背至肩上道:“你虽在病中, 难道没使镇抚司的人去过问吗?何必问我。”
张药道:“我使人去过了,她什么都没说,只带了一封信给我。”
“写的什么?”
许颂年一边问,一边用力拽起井绳,木桶装满了井水,摇摇晃晃地从井底升起。
张药低头看着桶中的两道人影, 低声道:“就一句话,不准我救他。”
许颂年提着桶朝厨房走去,走过张药身旁时顿了顿步子, 留下一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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