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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33文学城www.333wxc.com提供的《薛善禾与梁家两兄弟》 100-110(第6/19页)
钱皆可贪,如修路造桥筑坝等民生工程,断不可动;然如行宫、省亲这等花费官银之事,其中大有文章可为。
梁邺按了按怀枫的肩:“怀枫,日后机灵些罢。”说罢抬腿欲离,却听见身后章奉良丧气之音,梁邺不由想起梁邵。论年岁,梁邵与章奉良相当;论品性,二人也是一般地澄澈之心。昔日梁邵在北川遭朱咸暗算,也正是赤子之心不懂官场经营之道的缘故。梁邺顿住脚步,道:“你不贪,总有人贪。陛下也未必不知这些。不过是懒怠管罢了,只要不贪到民生上头去,按如今咱们陛下的脾性,大略是不会管的。还有一件,须得记住,也不可全贪,该松手时便松手,底下的人也指望着这点油水。若让他们半分好处也无,你等行事反倒艰难了。”
话音落下,梁邺推门而出,天光重新泻入。章奉良仍怔怔立在原地,望着梁邺挺拔如松的背影,心下很不是滋味。国库银两皆是百姓辛劳缴纳的税赋,岂能贪墨?可转念思及这些时日岳丈、岳母旁敲侧打的打探暗示,章奉良垂下头,忍不住看那账簿上密密麻麻的字。
拿陛下的银子,填补娘娘省亲的亏空。真真怪也!
章奉良叹口气,小心卷起行宫图纸,复将账簿摊在案上,细细琢磨起该从何处着手,又该如何贪没。
却说那厢成安引善禾游逛行宫,但见碧瓦朱甍浑似接天,飞檐反宇欲吞云霞。奇石叠嶂处,隐见曲水流觞;花木扶疏间,暗藏亭台楼阁。善禾随成安沿青石小径缓缓行来,一路玉兰堆雪、海棠叠锦,美景不可言说。正走到一汪碧池,澄澈如镜,又见池心八角亭翼然临水,需舟楫方能抵达;池畔立着块巨碑,镌“玉振池”三字。善禾心底默念一遍,忽如电击灵台,立时想起蓁娘所言。
怀松死的玉振池?!
善禾指着那亭子,敛去猜忌神色,笑道:“那亭子叫什么?”
成安答:“千佛亭。”
“千佛亭?”善禾不禁纳罕,“刚刚一路行来,各地各景取名皆是引经据典的别致,怎的这里参起禅了?”
成安正欲答话,背后蓦地响起梁邺声音:“这池子太大,难免藏污纳垢。以千佛镇之,方可保贵人清净。”他笑道,“亭顶绘着千佛诵经图,改日带你登临瞻仰。”
善禾转过身,见梁邺负手信步而来。她自家挤出笑,行至他身旁,婉声道:“那这千佛镇池的主意,是你出的?”
梁邺低眸望她,淡笑着替她将一缕碎发拢至耳后,声气幽微:“小章大人奉旨督造行宫,自有主张,我不过从旁辅弼些琐事罢了。”
善禾在心底慢慢咂摸他的话,抿唇浅笑不语。
梁邺见她神色淡淡的,揽过她的肩往外行去:“好了,逛了这半日,想也乏了。往密楼去如何?我约了个人,正欲引你们相见。”
“什么人?”
“你见了便知道了。”
第104章 贤妃之死
京都城内,若论第一等的风流富贵地,除却前时被查封的无极场,下便要数那密楼了。此楼坐落于城东南崇仁坊,虽处市井喧阗之地,却自有一段清贵气象。五楹三层的朱漆高楼,日头底下金翠辉煌,晃得人睁不开眼。
这会子暮色将晚,华灯初上,密楼披着霞光矗立坊间,端的是一派雍容。
梁邺的马车才在角门停稳,早有青衣小帽的跑堂小幺儿趋步上前,打千儿道:“少卿大人安好,天字三号业已备妥了。”梁邺打起软帘,随手丢给他几两碎银,勾唇笑道:“今儿有什么新鲜菜色?”
小幺儿接了赏银,笑意更深:“今日刚从淮南运回来几箩海蟹,特给少卿大人备了盅雪蟹羹,是用蟹肉混着芙蓉瓣做的,最是精巧不过了。”
梁邺听了,很有些惋惜:“这倒不巧了,我家娘子怀孕,怕是吃不得这些寒凉的。”
小幺儿觑着眼往里一瞧,果见一娇美女子坐在梁邺身旁,低眉顺眼,腹部微微隆起,忙躬身赔罪:“小的这就叫厨房重新拟个单子,必是梁夫人能用的。”
“有劳了。”梁邺淡淡一笑,垂下软帘。
马车自角门直入内院,善禾由梁邺扶着下车。甫一下车,便见院内别有洞天。白石铺地,回廊九曲,东墙整面皆是砖砌的鱼池,数十尾锦鲤于其间游弋。善禾自池旁经过,衣袂翩跹勾得鱼儿曳尾游来。梁邺一壁牵着善禾径上三楼,一壁笑道:“这密楼之密,一在隐秘。便说我们现在走的这条甬道,是朝中官员及家眷方可进入的,寻常百姓甚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入口。”
善禾听了,心内暗暗纳罕。
二人到得天字三号厢房,推开隔扇门,但见临窗檀木案上竟备着文房四宝,更有几函蓝布面线装书垒在旁边。善禾不由问道:“这是酒楼?倒像来读书的。”
梁邺立在她身后,敛眸看她繁密的乌鬓和颈后雪缎似的肌肤,忍不住从后环抱住她,轻轻咬她耳垂,一路往善禾唇边吻去。他闷声道:“嗯……今日引你见的这人,便是个读书人。”
“读书人?”善禾悄悄躲他的吻,疑声问道。
梁邺尚未作答,门外已传来一阵脚步声。成安立在廊下,躬身道:“崔先生到了。”说着,便见一清癯老者缓步进来,身着半旧靛蓝直裰,腰间系着佛黄丝绦,端的是朴素儒雅。
“文斋先生。”梁邺整衣作揖,“劳动大驾。”
崔文斋含笑还礼,目光在善禾身上轻轻一落:“这位便是薛娘子?果然林下风致。”
善禾忙福身作礼。
三人分宾主坐定,崔文斋方捻须同梁邺道:“稷臣此番写信予我,便是要为这位娘子立传么?”
梁邺转头看了眼惊诧的善禾,朝她安抚一笑,而后亲自斟酒奉与崔文斋老先生,笑道:“先生明鉴。拙荆虽出身寒微,然秉性贤德,昔年先祖在时,全仗她朝夕侍奉,陪伴晚年。故而今日相请,欲为之立传,以记善举,垂范后世。”
善禾早怔在当场,搁在膝上的手暗暗绞着。
崔文斋听他提及梁老太爷名讳,不由叹息:“若老大人尚在,由他亲笔题序,方为圆满啊。”崔文斋接了酒盏,“稷臣,你不是要立传入史罢?你是要陛下见了这《薛娘子传》,好为你们赐婚罢?”
梁邺教他戳破心思,面色微红,赧然笑道:“不瞒老大人,拙荆出身寒微,依礼制难以明媒正娶。”
“便是门户低一些,也无妨的——”
“其父乃先祖门生,金陵前司马薛寅。”梁邺打断崔文斋的话。
“薛寅?”崔文斋捻须沉吟,慢慢想起这个名字,“那个逆贼?”
善禾心头重重一坠,指节用力绞着,暗暗泛白。桌底下,梁邺悄悄捉住她的手,安抚似的捏了捏她手背皮肉。
梁邺继续道:“正是这事难办,才劳先生相助。”他扬声唤道:“成安。”
未久,成安捧着一长盒子进来。梁邺打开锦盒,但见里头搁一卷轴,他小心取出,徐徐展开,竟是一幅书法。梁邺敛眸道:“此乃先祖遗泽。老先生若不嫌弃,还请收下。晚生另备润笔酬金,也是要请先生务必收下、万莫推辞的。”
崔文斋见了梁老太爷这副墨宝,一双老目倏然雪亮。他颤巍巍伸出手,抚上那飘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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