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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33文学城www.333wxc.com提供的《冥顽》 40-45(第10/11页)
保啧啧,“你还是心太善,手上不愿意过人命。”
他淡淡一哂,“杀了人,日夜难安啊。”边说边伸手拽了跪地的人一把,“此事我不再追究了,御史自请辞官吧。这两年怕是得罪了朝中不少官员,白玉京若待不成,上各地游历游历,开阔一下心胸也好。”
李樵真没有再说话,起身向他深深一揖,跟着引路的内侍出宫去了。
至于地上的这具尸首,很快直荡卫的人进来,架起手脚,拖出了小殿。
殿里到处都是血迹,侍官领着内赞入殿清理,三公便都退了出去。
这时雨已停了,夏日的暴雨总是来得快,去得也快。天边露出一道霁色,天青色的天幕上破出五彩的光带,像毫无指望的人生,忽然出现了救赎。
三人行走在出宫的路上,步履缓缓,不慌不忙。
陆悯还是如常谦和温文,淡声道:“今日为我的事,让二位白跑了一趟,我很过意不去。先前回禀了陛下,这次要在上都停留一段时间,过两日我设个宴,为今日之事告罪吧。”
太傅和太保失笑,“差点被人坑害,竟还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揽,太师这胸襟令人感佩。不过白跑一趟是好事,若不白跑,那才唬人。至于喝酒,反正我们是不会推辞的,只等太师下帖宴请了。”
于是拱手道别,到了宫门上各奔东西。陆悯坐进自己的辇车内,没有往山河坊的方向去,反倒是拐了个弯,驶向城北的北邙义冢。
所谓的北邙义冢,是专收无主尸骸的地方,宫城中有寺人内赞获死,也都送到这里来。他提前知会过直荡卫,在义冢内找个清净地放置谋士尸首,等他到时,九章府的暗卫已经把外沿包围起来了。
拂开萦绕在鼻尖的霉臭味,他迈进了停放尸首的小堂。识迷和顾镜观已经在堂内等候了,直到他出现,尸首脸上的人皮面具才被揭下来。
识迷看着这张脸,没有感受到太大的欢喜,更像是完成了一直追寻的目标,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。
陆悯把袖中的匕首交还给她,这是她临出门前托付他的。
“为什么一定要用这把刀?”他垂眼瞥了瞥尸首脖子上开放的伤口,蹙眉道,“刀刃不够锋利,血溅到我身上了。”
识迷握着匕首,长出了口气,“这是从我阿翁身上拔下来的,原本是把断剑,我把它磨成了现在的样子。”
陆悯怔了怔,她的出身,彼此一直都在刻意回避,到了今时今日,终于还是要戳破了。
识迷抬眼望向他,那双眼睛里闪着寒光,视线定格在他身上,却扬手把刀扎进了圣元帝的胸膛。
他吃了一惊,不由后退半步,只听她说:“真可惜,不是我亲自动手,只好补上一刀泄愤了。”
扎过了圣元帝,就不会再来扎他了吧!她时常剑走偏锋,有时候真摸不准她下一步会怎么做。
“人虽换了,朝中大局还需我来主持。我们精诚合作,莫让这好不容易安定的国家再陷入内乱。”他干涩地笑了笑,“你是心怀大义的女郎,无论如何,要以天下百姓为先。”
倒也是,当家做主的人死在了这里,顶替他的偃人没有能力处理国家大事,还是需要他率领高议台。接下来她要想办法和他协商,让他释放圆城里的前虞皇族。最要紧的是今年刚出生的孩子,如果能送入龙城,对外宣称是皇后所生,就如十年树木,也许虞朝还有复国的希望。
遂点头,开始有意无意地暗示他,“太师说得对,我也是这样想。如今压在头上的大山倒了,这燕朝的主,应当由你来作。不过我若是没记错,圣元帝已经立了太子,这位太子也有七八岁了。孩子大了不好掌控,太师可要留意。”
他眼波泠泠,牵了牵唇角道:“多谢女郎提醒,我险些忘了。你放心,太子可以废黜,反正那孩子天分不高,做个自在闲人也没什么不好。”
识迷哂笑,“我以为你会杀了他。”
他停顿了片刻,缓缓道:“如果有需要,杀了也未尝不可。”
他们俩刀来剑往,只顾着较高下,一旁的顾镜观更关心的是收拾残局。
“尸首不能留,快些处置了。”
陆悯简直是在挑衅,对识迷道:“你怎么想?要不要剁成肉泥?”
识迷轻蔑地斜了他一眼,“我嫌累,更不想脏了我的衣裳。”边说边掏出了青铜管。
师兄给的化尸药,只需几滴就能把骨肉化得干干净净,只是要些时间让它充分生效。
三人举步迈出去,站在屋檐下静待。陆悯方才对顾镜观道:“顾先生,此次入白玉京,恐怕得住上一阵子,龙城中的人要你拂照,我想阿迷也不忍和你分离。遗留在离人巷的东西,我可以派人去取。”
顾镜观说不必,“来前我们都收拾好了。第五海随车押运,明日应该赶得及入城。”
陆悯点了点头,“我命人在城门接应他。龙城以西,有我的一处别业。我已让人预备好了,里头用度一应俱全,可供你们居住。”
顾镜观淡淡道了声谢,回头再看厅内,那张石板床上只剩浓稠的血水,事已办成,可以离开了。
从义冢内出来,方向一东一西,陆悯没想到,那无情无义的女郎竟要跟着顾镜观走。
他忍不住“喂”了声,也不说话,只是拧眉看着她。
识迷想起还要同他协商要事,只好送师兄登车后,再折返回来。
太师的华辇车门洞开着,他抬抬下巴,示意她上去。识迷敛裙坐进车内,老实地往边上靠了靠,等着他进来落座。
那高大的身躯一进车舆,空间陡然狭小,他坐下之后连看都没看她,两眼直视着前方,仿佛穿透门帘的空隙,能看见另一个世界。
其实直到现在,识迷还有恍惚之感,一切进行得那么顺利,顺利得像喝水吃饭一样简单。这圣元帝怎么说也是个皇帝,皇帝终结得如此悄无声息,恐怕历朝历代都没有
这么窝囊的。
而她不用说出口,身边的人就了解她的想法,“不是过程容易,是因为手法太高明。有一个神仙来了也难分清的赝品,这世上有谁保得自己不被李代桃僵?加上还有我,我与你的目标一致,你就能无往不利。算是我感激你救命之恩吧,接下来你还想杀谁,除了我,都好说。”
可她想杀的,恰恰就是他,这就有些难办了。
“人死了,忽然就无足轻重了。”她定下神缓缓道,“杀人的事先放一放,眼下我想救人。你第一次带我入白玉京,回去曾路过一所宅邸,里面关押着虞朝的皇族,你还记得吗?”
他的目光慢转,落在她身上,“你想救解家人?”
识迷颔首,“对。”
“为什么?”他的唇角仰起来,暗暗下了狠心,才决定把这件事摊到明面上来讲。虽然真相不容易面对,但隔靴搔痒不利于他谈条件,已然到了开诚布公的时候,再藏着掖着没有意义了。
于识迷来说,圣元帝死后的任何一点获取都是意外之喜。她不怕坦然说出自己的身份,反正手里还攥着他的生死,还有足够的把柄和他交涉。于是毫不讳言地回答他,“因为我也姓解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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