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殿春浓: 30-3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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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鼓里呢?姑侄一场,姑母告诉你也无妨。程玘可不是要送你去青州谢家,他是想把你送给昌州的前朝皇太孙,知道你爹想做什么了吗?哈哈哈!快替哀家去告诉皇帝,哀家宁愿他萧晟做皇帝,也不要那野种夺回这江山。”

    嬷嬷很想捂住太后的嘴,又不敢,连连劝:“太后娘娘,您歇歇吧,可不能再说了呀。”

    太后怕是烧糊涂了,关疯了,说话毫不忌讳。

    “让她说。”皇帝迈进门槛,外头噤声的宫人已跪倒一片。

    大步走到程芳浓身侧,将摇摇欲坠的她稳稳扶在臂弯,给她支撑。

    直到今日,他才彻底弄清,程玘与太后之间的龃龉因何而起。

    太后气得涨红的脸色,陡然变得惨白,继而,更切齿的恼怒涌上心头。

    终是她轻敌了,才会被个没长成的小鹰骗了这么多年,如今还被他啄了眼!

    皇帝扶着程芳浓坐下,他双手搭在她肩头,无声宽慰着她,冷眼睥着太后:“朕猜的没错,太后与程玘所谋不同。太后既知那前朝皇太孙人在昌州,定然也知道他藏身何处。若太后肯提供线索,朕便留你一命,如何?”

    “若是哀家知道,我比你更想杀了他。”急火攻心的晕眩感让太后气势弱下来,不知想到什么,她精神恍惚,“程玘将他藏得很深,只有他知道那人藏在何处,除非他自己肯说,否则你们找不到的。”

    毕竟,这么多年,她也只知道人在昌州,私下派去多少人,都是无功而返。

    “所以,程玘勾结的是那位皇太孙,而不是贤王叔。”皇帝语气肯定。

    气数已尽,太后也没辩驳。

    她颓丧地躺在贵妃榻上,盯着头顶繁复精美的雕梁画栋,多日疏于打扫,彩绘雕镂仿佛蒙着一层尘灰,如老去的年华,没了鲜亮劲儿。

    她语气恹恹:“皇帝今日来,不止是为了这些吧?”

    闻言,皇帝松开程芳浓,不紧不慢走到太后身侧,居高临下望着她,不错过她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。

    只是,他背影萧索,吐词有些艰难滞涩:“朕即位一月,我母妃无故染上风寒病逝,乃造化弄人,还是被人谋害?”

    “哀家说她是福浅命薄,皇上信吗?”太后笑了,颇为骄傲。

    这是目下她在皇帝面前,最值得骄傲的成就。

    不管皇帝多能隐忍,多深藏不露,如今又有多风光,都无法挽回他母妃的性命。

    “若说是被人谋害,那也是被你害的,她是被你克死的啊。若不是你坐上这个位置,她其实不用死的。”

    太后就是要他痛苦,她得不到的,任何人拿到都休想安生。

    多年的心结,以这样的方式解开,皇帝痛到麻木:“太子皇兄秽乱宫闱,被父皇幽禁,服毒而死。三皇兄精于骑射,却失足坠马,被马蹄踩裂心脏而死。宫中膳食皆有宫人先行试毒,四皇兄却误食毒蕈而死。太后可敢告诉朕,这些是你和程玘谁的手笔?”

    从听到皇帝说起他生母的死,程芳浓便眼皮直跳,心里生出极为不祥的预感。

    再听到后头这一连串,她闻所未闻的宫中密辛,她更是心惊肉跳。

    这么多条命,都葬送在姑母和父亲手中吗?

    不,不会的,父亲为官清正,乃朝廷肱骨。

    她努力劝慰自己,可她做不到。

    一个勾结前朝皇室,意图谋朝夺位的父亲,她要如何相信他是清白的?

    程芳浓看着形容枯槁,神色怪异的姑母,仿佛从来没认识过她。

    “皇帝记性真好,他们只怕骨头都朽了,皇帝竟然还挂念着。”太后没说是谁,她永远不告诉皇帝,这样他才会一直痛苦。

    痛恨自己即便是皇帝,也有查不明的事,挽不回的人。

    连日来的孤寂、惶然,病来如山倒,明显感受到不再年轻,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不甘与苦闷,沉沉压在她心头。

    她争不动了。

    太后目光越过皇帝,望向程芳浓:“阿浓,你瞧,他是永远不会爱你的。你不懂姑母的苦心,被一个男人蒙骗,帮着他来害自家人,阿浓,等你没有了利用价值,你猜,会落得怎样的下场?”

    随即,不等程芳浓回应,她转过身形,背朝着他们,语气幽幽:“成王败寇,没什么可说的,哀家等着你的鸩酒。”

    皇帝转过身,抬手,朝程芳浓伸去,又止住,空空落回身侧。

    他缓步朝外走,定在门槛外,天光将他身影拉得修长孤清:“你是死是活,朕交给母妃,若你能熬过去,朕便不杀你。”

    依大晋律法,残害宫妃,罪不至死,但会被剥夺位分,施以杖刑。谋害皇嗣,则是死罪。

    若太子和另两位皇子,皆是被姑母所害,够她死三次了。

    程芳浓甚至无法张嘴求情。

    这个小年,程芳浓印象深刻。

    底下人热热闹闹庆祝,她与皇帝则一个在外殿,一个在内殿,话也没说上一句。

    天色全然暗下来,程芳浓望着天边一弯冷月,脑中浮现出姑母的模样。

    若不替姑母求药,她可能真的熬不过去。

    可是,皇帝已开了口,就算她去求,太医们也不会开药方抓药的。

    况且,程芳浓心里有道坎,她过不去。

    今日之前,她怎么也没想到,最终将她拉进宫闱旋涡的,是姑母。

    不消说,唯一做主给她下药的,也是姑母。

    甚至可以说,姑母毁了她一生。

    她无法报仇,也找不到一个理由说服自己,去为这样一个人求药。

    还有父亲,同样令她震惊,他竟想将她送给远在昌州,她从未听说过的前朝皇太孙。

    所以,父亲其实也想让她做皇后,不过不是萧晟的皇后。

    没等程芳浓想明白,到底该如何对待太后,皇帝突然来了。

    “程玘中毒了,随朕出宫。”皇帝大步进来,说完一句简短的话,拉着她便走。

    程芳浓倒吸一口气。

    坐上疾驰的马车,程芳浓才反应过来,抓住他手臂,焦急问:“我爹在何处?能救过来吗?怎么会中毒呢?中的什么毒?”

    是皇帝让人下的毒吗?因为知道是父亲和姑母害死了他的至亲手足,便迫不及待要他们的命?

    不,若真是皇帝,他就不会仓促过来告诉她,还带她一起去看。

    “别担心,胡太医已带人去施救。”皇帝攥攥指骨,略迟疑,才终于张开指骨,握住她的手。

    他盯着她:“不是朕。朕还有许多事未审明,不会让他这么轻易地死。”

    这也是他带上她的理由,如此,若程玘救不过来,她才不至于误会,是他下的毒。

    他们之间已是沟壑丛生,荆棘遍布,他已不敢再妄添任何一道。

    但这话并不能给程芳浓任何安慰,她想到她自己。

    眼下,整个程家只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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